鳳麟花開(1 / 2)

見他的目光一瞬變暗,阮酥心道不好,急急上前。

“九卿大人路途奔波,不如便由下官代之……”祁瀚有意折辱玄洛,若是兩廂不好,此行恐怕要無功而返了。

哪知她話音剛落,玄洛便一聲冷笑。

“師妹好意為兄心領了,隻是不知道殿下有何安排?”

祁瀚的目光在他們二人麵上來回巡視,語氣生冷。

“女史莫非以為本殿下會為難九卿大人?”他已然把阮酥當作朋友,被她誤會不免生氣。

阮酥一愣,卻聽祁瀚話語幽幽。

“傳聞玄夫人奏得一手好琴,其子玄洛也深得其真傳,隻是大人似乎有意藏拙,不知今日本殿下有沒有這個耳福……”

阮酥驚訝,玄夫人寧黛是傳說中百年難遇的佳人,然而無論是前世或者今生,她都不知道玄洛還有此絕技。

玄洛眸光翻湧,半晌才狀似輕鬆般艱難一笑。

“家母離世後,玄洛便發誓不再撫琴,恐怕要讓殿下失望了。”

“發誓嗎?”

祁瀚呢喃,阮酥還以為他會生氣,然而隻聽祁瀚一歎,目光中竟閃過寂寥顏色……

見他抬眼看向一個方向,阮酥也順勢看去,膽瓶中靜靜插著一枝鳳麟花,花朵絢燦,饒是葉片已呈枯敗姿態,然而花瓣依舊鮮豔挺立。

“你的話讓我想起我的母妃,她如今葬在南疆……”

這沒頭沒尾的一句,似籠罩著一層惆悵顏色,讓人聽之莫名傷感。

有風吹過,窗外的鳳麟花瓣也順著冷風忽的一下灌進,落在了桌上、地上、以及阮酥的發上……阮酥卻渾然不覺,她站得離窗最近,不由打了一個寒顫。一隻手伸過來替她取走那紅顏之色,阮酥措不及防,抬眼卻見玄洛捏碎了手中的花瓣,扔在風中。

“今日玄洛可為殿下破例。”

琴箏旁,玄洛淨手而坐。隻聽一聲錚鳴,忽如千軍萬馬奔騰而至;其後一陣悠揚婉轉,曲調趨於平緩,如同海上明月升,春江花月夜。這上下兩闕一為金戈鐵馬,一為盛世華年,偏生轉軸銜接極其自然,過度精準,讓人聽得如癡如醉。阮酥也震驚在玄洛的琴聲之中,前後兩世,她也算聽過無數名家演奏,然而和那些高超技藝展現的魄力與崢嶸相比,玄洛平平淡淡表現力效果卻十分驚人,輕易吸引了聽者所有感官,渾然一體間已然分不清哪裏是幻覺,哪裏是現實……

一曲罷了,整個大廳鴉雀無聲,眾人似還沒有從夢中醒來,久久無語。

終於,祁瀚拍掌而起。

“不愧是寧氏傳人,本殿下一諾千金,即日出兵增援寶城郡。”

阮酥還來不及高興,祁瀚卻已冷下臉來。

“不過玄洛,你對本殿下做的,祁瀚此生沒齒難忘。”

“玄洛惶恐,亦不敢忘。”

玄洛聲音輕飄飄的,其中似還透著笑意。

“不知殿下何時啟程?”

祁瀚從鼻子裏哼了一聲,不削地別過頭,似乎與玄洛對視都嫌掉價,方才的惺惺相惜簡直是錯覺!

“告訴祁念,本殿下是不忍百姓受苦,若他有個長短,隻能怪他命短不走運了!”

他走到台前,凜然發號。

“眾將聽命,半個時辰後出兵寶城郡!”

祁瀚其人最守信用,他說半個時辰出兵,果然不到一頓飯的功夫,便整頓出兩萬精兵前往蓉城,隻留一萬人守在登州。

祁瀚一身烏金蝟甲,勾勒著蜂腰猿臂,越發顯得他直鼻俊口,器宇軒昂,他坐在寶駿“追風”之上,馬鞭一指,生生阻住了欲要上馬的阮酥,他傲氣十足地睨著她,曼聲道。

“得了,別跟來了!打仗是男人的事,你一個女子跟著摻和什麼?我已命人備了馬車,你且與玄大人跟在我們後頭,一路賞著鳳麟花慢慢來吧!等你們回到蓉城,我保證已是歌舞升平,屆時你大可安枕而臥。”

聽他如此安排,阮酥也不再堅持,微笑福身,恭送祁瀚離去,她已經完成使命,成功說動祁瀚前去解圍,接下來行軍打仗便沒有她的事了。

兩匹金鞍白玉驄拉著一輛香楠木馬車緩緩駛來,紫紗掀開,玄洛自車內朝阮酥伸出手,阮酥便就著他的手上了車,隻見車內墊著厚厚的金絲褥子,矮桌、茶點齊備,小金爐上甚至還煮著一壺香噴噴的花茶,舒適得讓人直想打盹。

玄洛手執銀鉤撩撥著小金爐中的炭火,唇邊一抹奇異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