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恩王府(1 / 2)

阮酥垂眸看著她,眼中充滿了憐憫,但說出來的話卻是冷酷無情的。

“你怪我有什麼用呢?你不想嫁到承恩王府,我也不想,我隻是為了改變自己的命運,至於別人的命運,我並沒有義務負責,你如果對這樁婚事不滿,要麼像我一樣努力爭取,要麼就安於現狀,而不是在這裏怨天尤人,尋死覓活,奉勸你一句,你現在還沒進王府,就百般抗拒拿喬,別說承恩王妃不會給你好果子吃,若是傳到承恩王耳中,亦會對你心生厭惡,你覺得你將來的日子會好過嗎?”

白蕊被她一番話說得臉色發白,她與阮絮一樣,耍慣了小姐脾氣,平日在父母麵前若有不順心逐意的事,便是哭鬧糾纏,卻沒想過出了自家的門,便沒有人會吃她這一套。

也許是終於想清楚自己目前的處境,也許是出於對未來的絕望,白蕊連尋死的力氣也沒了,一頭倒在丫鬟懷中,眼淚直流。

那模樣在旁人看來真是可憐見的,卻絲毫沒有打動阮酥。前世白蕊和阮絮沒少聯手折騰她,有時閑極無聊的時候,甚至捉弄她取樂,阮酥至今還記得白蕊第一次到阮府做客時,給她們姐妹兩人都備了一身綢衣做禮物,被人一視同仁,當時的阮酥心裏還對白蕊極有好感,可當她穿上那身綢衣走出去時,卻被阮絮命人潑了一身水,此時她才發現,那綢衣裏摻了魚膠,沾水後緊緊黏在她身上,為了撕下那布料,她差點皮膚都扯破了,而白蕊和阮絮卻站在樓閣上笑得東倒西歪。

這樣的人有什麼值得同情?

阮酥沒有出手修理她,已是手下留情,至於她今後在承恩王府怎麼生存,全看她的造化了,阮酥沒有興趣過問,也不關心。

當前讓她心神不寧的,是送嫁這事來得蹊蹺,她不得不留心提防,以免落入圈套,承恩王妃是個睚眥必報的人,自己拒婚一事,已是讓承恩王府失了顏麵,更打了她王妃的臉,她雖然現在沒什麼動作,但估計也沒有那麼輕易放過自己。

阮酥處處留心,時時在意,吃穿用度都全權交給冬桃,不讓任何人經手,生怕被人算計。而那夜被阮酥一番冷言冷語潑醒後的白蕊,卻安靜了許多,吃藥用飯不再需要人勸,再後來,竟知道主動去承恩王妃那裏請安了,倒比阮絮要通透許多。

這一路一走就是兩月,從深秋走到了初冬,西北草木難生,風沙頗大,色彩雖然單調,卻也有“大漠孤煙直,長河落日圓”的壯美景象,就是晝夜溫差頗大,縱然阮酥日日服用玄洛的藥方,也有些難捱。

承恩王封地洛城雖是邊塞,卻根本不似京城人想象的那般苦寒,街市上隨處可見金發碧眼的胡人拉著駱駝前來易物,他們操著流利的漢語與漢人討價還價,用五色織錦、皮裘毛氈、葡萄美玉等物來交換絲綢茶葉,茶坊酒肆裏胡姬大膽熱辣,露出雪白腰身扭得似蛇一般。

送嫁的隊伍都是第一次見到這樣的異域風情,不由都看直了眼睛,別說白蕊好奇地掀開轎簾窺探,連冬桃這個八風吹不動的冷麵丫鬟,都頻頻回頭。承恩王妃見狀,麵有得色,吩咐隊伍放慢行程,讓隨行的人員可在街市上逛一逛。

冬桃和寶笙也下車買了許多精巧玩意,捧上車讓阮酥挑選,阮酥含笑從中選了一柄鑲嵌著彩寶的銀刀掛在腰間。

承恩王府建在城北高地之上,粉牆環護,綠柳周垂,車隊自大門而入,隻見彩瓦蓋頂、龍蟠螭護,比京中任何一個皇子的府邸都不差,室內更是富麗堂皇,汝窯花囊、波斯地毯,美玉屏風,連客座的椅子一應都是金絲楠木的,簡直無一不精美華貴,直讓人眼花繚亂。

阮酥似笑非笑,洛城地處交通要塞,與西域各國均有貿易,隻要經營得當,每年進賬十分可觀,承恩王平素行事低調,不喜張揚,原來在此悶聲發大財,不到洛城,誰會知道他其實是三王中最有錢的。

看到這番富貴景象,白蕊早就驚得說不出話來,他家已是貴匱中的翹楚,什麼東西沒見過,如今到了承恩王府,才知自己井底之蛙,目光短淺,自知後半生榮華有望,白蕊失落的神情一掃而空,態度瞬間轉變,王妃下轎的時候,她竟搶在丫鬟前頭趕去攙扶,看來是打定主意要抱人家大腿了。

這樣跌份的舉動,連寶笙也看不起,在阮酥耳邊嗤笑。

“這個右相千金,還真是能屈能伸啊!”

阮酥笑道。

“識時務者為俊傑,這是聰明的做法。”

正說白蕊,白蕊便轉過身來,一眼在人群中掃到阮酥,麵上盡是得色,笑盈盈地刺道。

“王妃昨日才說雙足發疼,走不得遠路,女史也不過來攙一攙?豈不讓人笑話我們京城來的女官不懂禮儀,沒有眼色?還是女史看屋中擺設精美,不覺呆了眼?”

有些人啊!不過才得了一絲喘息機會,就忘了曾經的落魄,這樣沉不住氣,注定是沒有什麼前途了。

阮酥不動聲色地看向承恩王妃,發現她也睨著自己不表態,目光中滿含諷刺,心中不由失笑,看來承恩王妃非要她同行送嫁,定是覺得她看到王府的富貴會後悔不迭,故意借白蕊來羞辱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