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非從前(1 / 3)

阮酥簡直不知應該是哭還是笑。

小院依舊,窗前仍然放了一盆芍藥,屋中擺設一如往昔,甚至此刻房中的人也宛若當初……一時間,竟讓阮酥生出一種時空錯亂的錯覺……然而饒是風吹影動,心底明鏡卻生不出半分波瀾。

--再似從前,也非當年。

阮酥臉上露出一絲嘲諷,似笑非笑道。

“阮酥竟不知大人有暗中窺人的愛好。”

這般牙尖嘴利,倒是讓印墨寒鬆了一口氣。

“我寧願你和我鬥嘴,也不要像方才那般……怕我,畢竟,無論何時我都不會害你。”

不會嗎?

阮酥冷笑,目光看向窗外漸漸變大的風雪。

“不早了,大人有什麼話請長話短說。”

印墨寒注視著阮酥冷淡的臉,暗暗歎了一口氣。

“請隨我來。”

他從廊下拎起一隻素紗燈籠,撥開燈罩小心翼翼地點亮其中的燈燭。再從角落中執起一把油紙傘,見阮酥沒有跟上來,幹脆把傘塞到她手中,便一頭撞進風雪中,上前引路。

看你耍什麼把戲!阮酥撐開傘,見他步調及慢,一路走走停停,竟是帶著自己參觀他的新家。

前世放玲瓏石的地方還空著,而他向來垂釣的池塘已然結了一層薄冰,再繞前去,便是小院後方的臥室,幾個月不見,舊屋已被推倒,取而代之的是一方四合小院,庭中海棠葉已落盡,樹上蓋了一層雪,旁邊的石桌上亦落滿了雪。

以前這裏還曾有一架秋千……

“這房子雖小了點,卻足夠一家居住,以後有了孩子,邊側的廂房就分給他們,若是男孩我便教他念書帶他學武,而若是女孩,自然百般寵愛,願她快樂無憂……”

印墨寒側臉隱在燭光中,

“當然,無論何種,關鍵還是他們的母親同意……”

視線重新落在阮酥身上,“酥兒,這屋子還少一位女主人。不知怎的,我一直覺得那個人便是你……你去西北的那段時日,我一個人布置庭院,總覺得一切都很熟悉,好像我們曾經就在這裏住過一般。”

他目光火熱,望向阮酥的眼神充滿了期許,還有那一絲難以啟齒的忐忑不安。明明知道希望不大,然而卻還是抑製不住內心的悸動,從小到大,除了光宗耀祖考取功名,他從未這麼強烈地想做一件事--他想娶她,一個對他百般厭惡卻又令他移不開眼睛的女人……

此等內容,前世兩人你情我濃時也曾遐想憧憬過。今時再聽,阮酥卻隻覺得惡心。

“印墨寒,你逾越了!”

被她不加掩飾地嫌棄,印墨寒也不惱,好似一切都沒有發生,他抖落一身風雨,上前一步,把燈籠掛在臥房簷下。

“這裏我已經種下了紅豆……”

“可是它們終究熬不過寒冬。”

印墨寒一愣,阮酥已自顧自走到臥房窗前,抓起矮枝上覆蓋的雪,歎了一口氣。

“你的紅豆死在了今冬,因為一場風雪。”

白雪下一片殘敗枯枝,印墨寒眸光暗了暗,卻還是倔強辯駁。

“興許明年開春便活過來了呢?就算熬不過今冬,我還會再種。”

阮酥的笑容滿是嘲弄。

“死物如何複生?”

四目相對,盡管目中尤還帶著笑意,她的眼神卻冰冷至極。他當然明白阮酥話中的意思,隻是實在想不通,他少年得誌,鮮花怒馬,狀元的車駕路過京城朱雀大街,不知收獲多少名門貴女的青睞,就連嘉靖帝也幾番暗示想把最珍愛的七公主許配給他,可偏生眼前的女子,卻連多看自己一眼都吝嗇……

“……為什麼?”

印墨寒心一突,喉頭動了動,好半天才狀似艱難地吐出這三個字,聲音中已然帶上一層感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