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墨寒聞言苦笑,原來並不是他多心,連在母親這個外人眼中,那兩人間的曖昧也是一目了然,然而他怎能釋懷?若說阮酥與別的男人兩情相悅,再沒有半分他插足的餘地,他橫豎也會狠下心收藏起這份相思,但玄洛……甚至算不上一個男人。
“母親可知剛才那男子是誰?”
蔣氏見兒子麵色有些冷峭,躊躇道。
“都說不到京城不知官小,這麼些達官貴人,為娘自然都不認識,但看那位公子通身氣派,必然非富即貴,若不是世家公子……難道,還是位皇子?”
皇子?
的確,玄洛雖然是個不全之人,又生得美豔,渾身上下卻沒有一分陰柔氣質,外表看上去,肩寬背直,行止瀟灑,猶如玉樹青山,比嘉靖帝的幾個兒子還像皇子。
印墨寒唇邊露出抹諷刺笑意。
“他是掌管皇城司的九卿玄洛,母親應該聽說過代天子行令,下斬平民,上斬宰相的皇城司吧?”
蔣氏登時露出震驚的表情。
“皇城司!難道說……”
印墨寒語氣平淡。
“沒錯,他是個宦官。”
蔣氏捂住嘴,忍不住停步,回頭望向兩人遠去之處,山路之間,隻能看到一架馬車緩緩而行。
她的心情複雜極了,印象中所謂的太監都是陰陽怪氣不男不女的,若不是兒子親口所說,她打死也不會相信這樣風度翩翩的佳公子竟然是……震撼之餘,她又為阮酥惋惜,那麼好的姑娘,若是真的和……豈不是一生都毀了……
印墨寒見母親沉默,上前一步,順著她的目光看去,笑問。
“母親還覺得,我是在拆人姻緣嗎?”
蔣氏恍然回神,沉默半晌道。
“即便如此,可我看他對那姑娘殷勤異常,那姑娘也沒有拒絕的意思……其實,古往今來,宦官娶妻的亦不在少數……”
印墨寒十分意外,雙眉不覺皺起。
“母親想說什麼?”
蔣氏頓了頓,長歎一氣,麵露擔憂之色。
“娘雖然是個婦人,也知道那皇城司掌在朝中一手遮天,陷害忠良,枉殺無辜的事做得還少嗎?你現在雖得皇上信任,但也經不住小人使絆子啊!何況那些人必定也在京城之中,娘真的很害怕,你會被他們發現……若有什麼三長兩短,將來九泉之下,我該怎麼麵對……”
蔣氏說到這裏突然哽咽住了,她想起陳年往事,淚水不由湧了上來。
“娘,您不用擔心。”
印墨寒緊緊握住蔣氏的手,替她擦去眼角的淚,他清澈的眸此刻變得深邃無比,光射寒星,語氣卻是平靜如水。
“我若隻是為了苟且偷生,大可在柳州平淡度日,根本沒有來這裏的必要。我很清楚自己背負的責任,斷不會為了一個女子將自己賠進去。”
蔣氏鬆了口氣,點點頭。
“娘知道你最是小心謹慎、顧全大局的,其實……娘並不想你做這些事,就算永不踏進京城又有什麼不好呢?娘隻希望你能平平安安的過完這輩子……”
印墨寒沒有再說什麼,蔣氏的心情,他不是不能理解,行走刀尖,早將生死拋卻,=--啪啪啪;。;卻也不忍母親有朝一日,白發人送黑發人,可是他始終無法像蔣氏一樣,這麼容易釋懷。
豺狼永遠不會因為綿羊的順從而放棄殺戮,弱者的命運向來隻有任人宰割,逃避不是安身立命的辦法,主動出擊方能險中求勝。
踏出這一步,他就從未想過要回頭。
至於阮酥,印墨寒自己都覺得奇怪,他知道自己的處境,在大事未成之前,是不該涉足男女私情,以免害了自己,也連累對方,可每每見了阮酥,他的行為都不受理智控製。
印墨寒自問向來厭惡心如蛇蠍的陰險女人,阮酥明明都占全了,他卻對她恨不起來,她做的那些損人利益的事,似乎都被他自動過濾了,他常常夢見阮酥,夢中的她,時而古靈精怪,會在他垂釣的時候用小石子驚走他的魚,時而又溫婉嫵媚,會靠在他懷中,替他把披風上火烙的小洞繡成一朵梅花……明明和現實截然不同,印墨寒自己也覺得匪夷所思,或許他愛上的,不過是自己虛構的阮酥。
即便如此,他也沒有打算放棄,他始終堅定的認為,阮酥原本不該如此,他想探究她,改變她,得到她……姑且就算是他前行道路上唯一的放縱吧!
初七剛過,太子府中便傳出陳碧鴦懷孕的喜訊,以陳妃為首的陳家上下,無不得意,如果陳碧鴦能一舉得男,雖說是庶出,但也是長子,加上陳家實力,便有理由要求祁念將陳碧鴦抬做側妃,如果將來這孩子聰明討喜,清平又久無所出,那麼抬到平妻成為太子妃也不無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