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誰?阮琦目光晦暗莫測,給阮風亭絕育用的原本是萬無一失的法子,如果不是吃了相克的食物,怎會東窗事發?
想到這裏,他恍然大悟,狠狠咬牙。
“曹姨娘那個賤人!”
阮絮也目光含恨。
“什麼?曹姨娘?就憑她?”
萬靈素一張平平無奇的臉上,表情很是淡漠,她手中白錢滑入火盆,燃起一片火花。
“曹姨娘既沒有這個膽,也沒有這個能耐,她不過是幫人跑腿而已,真正幕後指使的人,隻怕是阮酥。”
從事情敗露那一刻開始,萬靈素就越想越不對,給阮風亭絕育這個法子,是她向萬氏建議的,本想如果有效,將來也在阮琦身上如法炮製,所以這件事,僅僅是她和萬氏、大夫張春生三人知道而已,連彩繡、月季兩人都被蒙在鼓裏,但憑阮酥怎樣本事,也不可能未卜先知,除非一開始,她們就已經掉入了阮酥的圈套。
現在想來,管家娘子的主意和阮酥在園子裏刺激她的那番話,恐怕都是事先安排好的,而彩繡和月季兩人,串通偷了阮酥的東西,曹姨娘卻偏偏建議老爺將她們抬做姨娘,如今事敗,兩人也被一同清算。
好個一箭三雕。
萬靈素不由背脊發涼,若不是自己一直隱在暗處,凡事都由萬氏出麵,這次恐怕也要著了阮酥的道。
她低聲向阮琦兄妹說出自己的想法,兄妹兩人聽著,臉色越來越難看,阮絮死死絞著手中帕子,阮琦的拳頭也捏得咯咯作響,也正是這時,同為孝女的阮酥由寶笙扶著姍姍來遲。
她一身白絹孝服,發髻上隻插著一朵珍珠攥成的白梅花,麵上沒有一絲悲色,她完全無視阮琦兄妹淩遲她的目光,眼角眉間都是冷峭和諷刺。
“滾!你來幹什麼?你不配!”
得知了萬氏的死,都是阮酥一手造成,阮琦怒火高漲,霎時站起身來就要上前,卻被萬靈素及時拉住,拚命搖頭。
“夫君!忍一時海闊天空!”
阮琦胸腔起伏,他也明白就算知道阮酥是幕後黑手,自己也不能拿她如何,因為萬氏做的事本就理虧,梁太君怎會怪罪阮酥和曹氏的揭發?他死拽著萬靈素的手,咬牙忍下這口惡氣。
誰料阮酥輕輕拂過裙擺,竟回頭對阮琦微微一笑。
“配不配,可不是大哥說了算,同為女兒的我,自然要為母親盡孝,大哥和二妹守母親幾日,我也會守母親幾日,告慰母親在天之靈。”
阮酥此次另外一個收獲,便是從管家娘子那裏套出季氏當年的死,根本不是因為身體虛弱,最重要的因素,便是萬氏設計讓她得知阮風亭和她早有苟且,並已育有一子的消息,活活氣死了季氏。今天,她阮酥便要為母報仇,她便是要在這裏惡心萬氏,讓她至死都不得瞑目。
一番話如同雪上加霜,讓阮琦終於忍不住情緒失控,一腳踢開麵前燒紙的火盆。
“賤人!我要殺了你!你這個害死我娘的罪魁禍首!”
眼見那滾燙的炭火煙灰通通朝阮酥身上襲來,寶笙急忙閃身上前,用身體護住阮酥,同時飛速起腳,將炭火一塊塊踢了回去,阮琦、阮絮反應不及,下意識啊地一聲抱住頭臉,但身上衣裳還是被燙了幾個窟窿,特別阮琦的脖頸手背處,都被炭火灼傷了。
“靈堂之前,這是做什麼!反了天了你!”
馮媽媽扶著梁太君趕進門來,一拐杖擊中阮琦後背,阮琦抖了一下,滿腔惡怒頓時熄滅了一半。
阮酥見狀,連忙跑到梁太君身後,淚光盈盈一臉受驚的摸樣。
“老夫人救我!酥兒守靈來晚了些,並不知哪裏觸怒了大哥,大哥便罵我是害死母親的罪魁禍首,要用炭火燒我!”
“你!你還敢惡人先告狀!”
阮琦氣得渾身發抖,明明是阮酥主動挑釁!這一眨眼的功夫她就轉換角色,成了弱不禁風的受傷小鳥,簡直無恥!無恥!
“住嘴!沒出息的東西!你也是朝廷命官,對自己的妹妹都這樣魯莽蠻橫,在外頭還不知怎麼惹人笑話!你娘是為了保全臉麵自裁的,和他人有什麼相幹!你想遷怒誰?”
阮酥心裏好笑,她很清楚,萬氏是被馮媽媽帶人勒死的,梁太君希望此事無聲無息過去,偏偏阮琦卻抓著不放,豈不是觸了她的逆鱗?相比之下,阮絮雖然看自己的目光含著明顯的恨意,但她到底忍住沒有發作,看來嫁進羅府的這一年多,她倒是學乖了些。
見阮琦塔憤憤不平的摸樣,梁太君氣不打一處來。
“這幾日朝中文武都會前來吊唁,你爹如今病在床上,你作為阮家的長子,給我知曉些分寸,若在達官貴人麵前失了儀態,你的前途還要不要,自己掂量!”
這番話倒是提到了點子上,阮琦愣了愣,果然塔拉下腦袋,梁太君見他老實了,方才哼了一聲,她心中痛恨萬氏所為,這個靈堂她一秒也不想多呆,她扶著馮媽媽的手轉身就走,同時命令身邊的阮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