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酥這一夜睡得十分不安穩,雖然最後給萬闕山帶來了沉痛的打擊,但不得不說,對方也給她造成了不小的心理陰影,以至於睡夢裏都是那一臉的猥笑和伸向她的大手,阮酥猛地睜開眼,已是出了一背脊冷汗,但她還未來得及慶幸隻是做夢,便發現一條黑影站在自己床帳之外。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阮酥想也沒想,下意識翻身坐起,扯下床頭那把桃木劍,拉開帳子就朝人影刺去,那道人影反應極快,側身一閃輕鬆避過,並順勢抓住了她的劍身,將她往懷中一扯。
“送你這把劍,可不是讓你用來對付我的。”
久違的聲音猶如玉石輕擊,帶著微笑,讓阮酥卸下渾身戒備,她怔了一下才反應過來,玄洛回來了。
緊繃如弦的阮酥,在這一刻,不知為何,鼻子一酸,突然變得脆弱起來,她連忙別開腦袋,不讓在眼眶裏打轉的淚水掉落下來。
玄洛何等敏銳,他馬上察覺到她的異樣,修長手指扣住她的下巴,將她臉龐扳正,皺眉問。
“怎麼?誰給你委屈受了?告訴我給你出氣。”
他連夜趕回京中,還沒來得及進回府,便先跑來阮府見她,身上還帶著夜露的清冷,阮酥知道他一路奔勞,也不想說那些混賬事給他添堵,橫豎自己已經處理完了,便瀟灑一笑。
“這世上,能給我委屈受的人尚未出生。”
玄洛啊了一聲,垂首在她耳邊呢喃。
“那便是見到我欣喜難以自持了?說說看,這些日子我不在,你有沒有想我?”
阮酥難得地沒有無視他的挑逗,而是伸手抱住了他的脖子,將腦袋靠在他肩窩處,悄悄擦掉眼淚,她的聲音顯得很平靜。
“嗯。”
雖然隻是一個含糊地應付,但她這般主動卻還是頭一遭,倒讓玄洛身子一僵,他心頭微暖,展開雙臂抱緊了她,突然想就這樣沉浸在溫柔鄉中,一動也不動。
“怎麼了?今晚你可有點不對勁啊!萬堇如不是死了麼?還不開心?”
阮酥很快找回理智,她暗恨自己見了玄洛竟然變得軟弱起來,不該如此依賴他的,她咬了咬舌尖,強迫自己推開他,恢複自信淡定的笑容。
“自然開心,萬堇如一死,老夫人要我守孝三年,印墨寒暫時不會再以婚約相逼。”
誰知玄洛臉上一點笑意也無,他凝視她半晌,別有深意地問。
“你所謂守孝三年,是針對印墨寒呢?還是為了防我?”
果然騙不過他,阮酥輕輕一歎,無奈道。
“我也是不得已,不是你就是他,將來或許還會有別人,我已到了出嫁的年紀,總是這般絞盡腦汁拒婚,不如先挨過這三年來得痛快。”
玄洛哼了聲。
“你這如意算盤打得倒好,但不要以為這樣我便拿你沒辦法了……”
說著,他解下腰間佩劍,徑自往旁邊幾上一擱,同時很自然地便去解衣襟上的盤扣,這動作讓阮酥渾身一凜,戒備地往裏頭挪了一點。
“師兄這是做什麼?”
玄洛將外裳一脫,極其自然地在她身邊躺下,那狐狸般的笑容裏分明含著一絲狡黠,可語氣卻是那麼無奈以及無辜。
“為兄連夜趕路十分困乏,沒有力氣回府了,便在你這裏湊合一夜吧!”
什麼沒有力氣,看他那生龍活虎的模樣,就算馬上潛入皇宮盜個寶都遊刃有餘,還湊合一夜,分明就是睜眼說瞎話!
在玄洛府上,除了傷勢嚴重的那幾天外,其餘時候,兩人都是分房而睡,那時玄洛還知道守禮,怎麼如今他越發得寸進尺,這樣放肆起來!
阮酥冷下臉。
“不行!你把我當做什麼人了!”
見她拒絕得毫不留情,玄洛略覺不快,但很快,輕皺的眉頭又舒展開來,其實他也沒打算真做什麼,隻是因為想念她,想和她多呆一會而已,但若真惹惱了她,那就不劃算了。
玄洛依依不舍地起身,重新穿好衣裳,轉身摸了摸她的臉頰。
“罷了,酥兒若是不依,我便不勉強你,橫豎來日方長……”
摸著摸著,他的手突然停在阮酥臉頰上不動了,拇指擦過阮酥唇角,帶出一點猩紅,玄洛目中閃過一絲危險神色,湊近她細看,眸中陰霾漸深。
“怎麼回事?”
其實用井水敷過,此時阮酥臉上的腫已經消了,隻是嘴角處自己咬出來的傷口還在,屋裏又沒點燈,原以為他看不見,誰知他招子雪亮,竟被發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