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過三巡,宴會氣氛越發濃烈,見女賓席的阮酥起身,坐在太子身側的白秋婉也借口更衣扶著丫鬟離了席。兩人朝相反的方向走去,卻在隔宴廳不遠的碧荷塘相遇。
彼此見禮後,白秋婉屏退左右,輕聲道。
“阿酥,殿下不便過來,讓我向你傳幾句話,他已證實陳妃確實以七公主的婚事為條件與五皇子相商,隻是印尚書那邊暫沒有結果。”
果然如此。阮酥眸中閃過一道寒芒,北魏求親祁金玉入選的希望雖然不大,然則為了以防萬一,把她嫁出去才更穩妥;況且自從祁金玉斷腿後脾氣越發古怪,以她偏執任性的性格來看,對印墨寒隻怕更加執著,既然嘉靖帝不能讓女兒得償所願,愛女如命的陳妃定不會坐視不理!
阮酥點頭,“有勞姐姐,最近你過得可好?”
聞言,白秋婉臉上浮出小兒女的羞意、她壓低聲音。
“不瞞阿酥,我現下已有一月的生孕。”
阮酥驚訝,這個消息卻是第一次聽說。微一沉吟便明白祁念隱瞞不報的用意,表麵是忽略,實則卻是一種變相的保護,與其木秀於林風必催之,不如木已成舟瞞天過海;看白秋婉雙頰泛紅,一副知情而沉溺幸福的情形,也為她真心高興。
“恭喜姐姐。”
白秋婉臉色更紅,語含關切。
“或許不久之後我很長時間都不能見你了。阿酥,容我多嘴一句,印尚書對你一片真心,你們又有婚約在身,不如趁早完婚,以免夜長夢多。”
阮酥笑了一笑,自動忽略這個話題。
“姐姐安心養胎,等小皇子誕下阮酥再來看你。”
白秋婉微笑答謝,兩人又寒暄了幾句,知道祁念並不喜白秋婉與自己過多接觸,阮酥也不耽擱,與她別過後又先後回到了宴席。
見她去而複返,玄洛對她遙遙舉了舉杯,阮酥亦舉杯回禮,這隔空的互動盡數落在了鄰座王瓊琚的眼裏,她撲閃了一下眼睛,垂眸不語;而男賓席的印墨寒也神色複雜,他悶頭灌了一杯酒,席間幾次想約見阮酥,到了最後又被自己生生壓下,如今她入了宮,兩人能相見的次數可謂寥寥,若是--
他內心黯然,逼著自己不再看她,隻一轉過視線,不無意外地便與祁金玉在空中相觸,她緊鎖著自己,精致的妝容上寫滿了眷念與狂熱,同時還隱隱夾雜著一絲怨毒與恨意。印墨寒一愣,七公主於他,真是像極了他和阮酥……
一抹苦笑浮上唇角,自己若再這般不撞南牆,會不會也如祁金玉一般因愛生恨,扭曲猙獰?
翌日,完顏承浩果真向嘉靖帝上表了求娶二公主祁金珠的文書。消息傳到棲鳳宮時,祁金珠當即臉色大變,也不顧阮酥與王瓊琚還隨侍在旁,跪地便求頤德太後。
“太後,孫女……不想遠嫁北魏。”
頤德太後抬起眼皮,聲音中不見喜怒。
“若你不想去,那換成誰,是你四妹妹還是七妹妹?”
祁金珠緊抿雙唇,目光遊移。雖然後宮中因利益相異形成各方立場,姐妹之情也頗為微妙,可是若是為了保全自己,讓她人代己受過,她自問還真開不了口。
頤德太後看她動搖,微微歎息。
“金珠,身為天家的公主,在朝廷需要的時候該如何取舍,你應該懂得;況且你如今已然十九,祖母明白你對段家小郎一片真心,然則……已經這麼多年了,也該斷了!”
聞言,祁金珠不可思議地抬起眼睛,臉上的光彩似一瞬熄滅,向來自持的臉上已一片淚水。阮酥暗自心驚,王瓊琚也麵露淒然,到底都覺得不該久留,兩人對視一眼,默契地躬身而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