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般話語堅決,顯然是不給自己留後路了,頤德太後失笑。
“很好,傳太醫並‘二張’兩位嬤嬤進殿。”
傳太醫倒是好理解,隻是這“二張”……眾人對視一眼,皆在彼此眼中看到了風雨欲來的電閃雷鳴!原來二張是掌管秀女入宮驗身的女官,在宮中頗具威信。雖說祁金玉滿嘴胡言令人質疑,然而要堂堂公主張腿檢驗是否完璧,古往今來從未有之,簡直是莫大的屈辱!!!果真祁金玉驚恐地抬起雙眼,一旁的陳妃也再坐不住了!
“太後息怒,是臣妾教女無方,請太後、皇上收回成命!”
一邊說一邊重重跪地,不多時額頭上已見青紅,卻不似做戲。
穆皇後也跪下。“若說陳妃妹妹教女無方,臣妾身為皇後,統率後宮、執掌鳳印,也難脫其咎。”
雖說是求情,卻隻一味自責,並不勸說太後改變主意,皇後此舉可謂微妙。其他在場的妃嬪見皇後此舉,紛紛有跪地的趨勢,卻被嘉靖帝拂袖斷念。
“誰都不準求情!”
氣氛再次僵硬,直到太醫與二張覲見,嘉靖帝才鐵青著臉吩咐。
“七公主有些不妥,你幫她看看。”
進來的便是太後的心腹梁太醫,他躬身對跪地的祁金玉施了一禮,隻說得罪,便先去看她斷了的腿,眾人也不點破,直等老太醫一通忙活,這才聽他擦汗斟酌道。
“七公主的腿暫時無礙,不過臣方才診治,公主脈象……卻有些似喜脈;不過臣並不擅長婦科千金,還需國手定奪!”
說完重重一伏,如此祁金玉與陳妃的臉色也稍霽,既然斷定有孕,那便沒有驗身的必要了。陳妃向前膝行至嘉靖帝的寶座下,風姿楚楚,語氣懇切。
“既然金玉與印尚書木已成舟,還求皇上看在臣妾的麵上,收回和親的旨意吧。”
決口不提與印墨寒的成婚之事,正是她的高明;再說這般箭在弦上,倒是逼得嘉靖帝不得不拍板了!
一時之間,頤德太後與嘉靖帝臉色變幻,饒嬪一看不好,往阮酥方向看了一看,見她目光沉著,若有所思,當下提醒。
“聖上別忘了印尚書與阮府大小姐阮酥早有婚約。”
一句話,果真讓嘉靖帝怒意再湧。若是旁人還好,這個阮酥,光聽到名字就讓他頭疼,不過這個不省心的女兒如今撞到阮酥手裏,他倒是好奇此女會是什麼反應,或許讓祁金玉長點教訓也好!
嘉靖帝撫額,對頤德太後苦笑。
“母後,雖然本朝並無公主做妾的先例,然而金玉這般行為不端,估摸便要在兒子這裏破例了。”
一句話,聽得眾人瞠目結舌,就連阮酥也是不可思議地抬起眼眸。
頤德太後冷冷一笑,“阮酥,你這麼說?”
阮酥不卑不亢地走到殿中,恭順行禮。
“這妻妾一事尚且不提,然而阮酥以為--”
她微微一頓,看了一眼身側跪地的兩人。隻見祁金玉目露猙獰,似在警告;而印墨寒則聞聲一顫,卻是連與她對視的勇氣都沒有了。阮酥內心譏誚,不動聲色道。
“阮酥身份尷尬,到底惹人非議,如此便以女史身份進言。
國有國法,家有家規!饒是七公主與印尚書因酒亂性,最終釀成錯事;然則,偌大的煙雨樓卻無一人阻止,侍奉左右的宮人奴婢竟都集體失職,想必平素也是陽奉陰違,潦草敷衍,怠慢公主;這等背棄主上目中無主的奴才用來作甚?請太後、皇上裁決。”
嘉靖帝目中一亮,雖知道一切都是祁金玉授意,然則阮酥這招禍水東引,卻是給了皇家莫大的體麵。
“說下去。”
阮酥瞟了印墨寒一眼,目露殺意。
“印墨寒毫無避諱,私闖內宮,行為不檢,此謂無德!酒後失德,淫亂宮闈,出事隱瞞不報,毫無擔當,此謂無恥!如此無德無恥之人,定當以死謝罪!否則從輕發落,引人效仿,終成禍患,長此以往必將家之不家,國將不國!而皇族公主乃至整個朝廷都會淪為百姓與他國的笑柄,請太後、皇上三思!”
阮酥聲音擲地有聲,話語尤若千金。雖說毫不偏倚,然則這不帶感情的論斷到底引人犯怵。諸人表情各一,簡直不能以一個“驚詫”籠統形容!沒想到阮酥竟然這般冷血無情,便是傳言中待印墨寒冷淡,卻也不至於致其死地啊?這對婚約纏身的男女,簡直讓人匪夷所思。
連嘉靖帝也久久無法適應,唯有祁金玉目中帶淚,癲狂大笑。
“印墨寒啊印墨寒,這就是你心心念念的阮酥,你看,她想讓你死呢~”
印墨寒緊咬雙唇,頭垂得更低,袖下雙拳越握越緊,眸中的希冀漸漸殞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