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理寺主審犯事的官員貴饋,牢房也不同於刑部,條件要好得多,桌椅被褥都十分潔淨,窗外還可見到綠樹紅花,然而這些都改變不了淪為階下囚的事實,印墨寒自嘲一笑,森冷的牢房讓他冷靜了下來,這一次對阮風亭貿然出手,確實是不智之舉,看來他還是不能很好的控製情緒。
“換班時間到了,你們幾個回去休息吧!這裏有我便好!”
牢房外響起的聲音讓印墨寒心中一動,他回過身來,果然看到一張有些熟悉的臉。
遣走別的獄卒,那名男子方恭敬地對他作揖。
“大人受苦了!”
印墨寒微微一笑。
“我交待的事情,你可轉告給了沈岱?”
印墨寒上位後,他身邊的執筆文書沈岱也被他收做親信,倍受提拔,沈岱此人的特點,便是特別能夠籠絡人心,上上下下都能打點,大理寺雖然不像吏部到處是他的耳目,但有那麼幾個自己人,絲毫不奇怪。
男子點頭。
“沈大人已經著手去辦了,一定會搶在阮府前頭,扭轉局勢的!請大人放心!”
說著,他上前把鎖頭打開,將層層鐵鏈解下,方低聲向著門外道。
“一切都妥當了,貴人請進!”
昏暗的走道裏,一道頎長身影緩緩走出,他解下鬥篷,鑽進牢房,印墨寒挑眉看了一眼,擺手讓那獄卒退下,方才淡淡道。
“牢房這等醃臢之地,不是殿下該來的地方。”
祁澈隨意地在木椅上坐下,情真意切地看著印墨寒。
“墨寒說哪裏的話!你是我的謀士,更是我的知己,知己落難,我心急如焚,又怎會坐視不理,你放心!我已經連夜召集謀士共商對策,一定很快救你出去!”
印墨寒在心中冷冷一笑,真是好演技!沈岱每日都會命人給他傳遞消息,祁澈的一舉一動他自然也了如指掌,祁澈心急如焚他倒是相信,畢竟他還指著自己助他謀求皇位,但祁澈可不願意冒著私營鹽礦一事暴露的危險出來說話,這些天他一直在觀望形勢,直到獲悉沈岱在外的活動,才知印墨寒也並非毫無對策,他有得是辦法自保,這才火急火燎地趕來“探望”。
“多謝殿下費心,我已經安排妥當,阮風亭若以為幾封仿造的契約就能置我於死地,那也未免太小看我了。”
雖然看穿了對方的虛偽,印墨寒還是不動聲色地道謝,如果可以選擇,他絕不會與祁澈這種人為伍,可惜,六皇子和八皇子不堪扶植,三皇子又正直太過……
“那我就放心了……”
祁澈欣慰地笑道,話鋒一轉,眉眼突然銳利起來。
“話說回來,墨寒,你可知那些偽造的契約,是出自誰人之手?”
印墨寒微愣,唇邊噙起一絲苦笑。
“不必殿下刻意提醒,我自然明白,能仿我的筆跡的人,除了她沒有別人。”
祁澈沉吟,拍拍印墨寒的肩膀。
“忠言逆耳利於行,墨寒雖有憐香惜玉之情,奈何那人心如蛇蠍,是斷斷心慈手軟不得的,這一次能僥幸脫險,下次又如何呢?”
見印墨寒沉默不言,祁澈眸光一暗,轉而道。
“何況墨寒你是個孝子,即便不為自己著想,也該體恤老夫人為母的心情,你出了事,老夫人日日寢食難安,病體尚未康複,便連夜進宮求見太後替你求情,聽說整整在長靈台跪了一夜,真是讓人聞之傷感!”
“什麼?”
關心則亂,和阮酥一樣,印夫人便是能挑動印墨寒情緒的那根弦,他不禁悲怒交加,連聲詰問。
“你說我母親在長靈台跪了一夜?殿下既知,為什麼不前去阻止?我母親身子不好,別說久跪,光是那毒日頭如何能受得住!殿下口口聲聲視我為知己,莫非連這點小事都做不到?”
祁澈連忙解釋。
“墨寒不要動怒,你也知道,我如今自立門戶,不比從前住在宮中那般自如方便,我今晨一得到消息便立馬趕往長靈台,卻終究晚了一步,阮酥已奉太後之命將夫人趕出了宮門……”
意料中的愕然隻在印墨寒臉上一閃而現,隨即他冷靜地否定道。
“不可能,縱然阮酥對我百般無情,但於我母親,她卻從來沒有惡意,之前我母親的心疾,也是她請玄洛治好的,她不會這麼做,也沒有必要這麼做。”
沒想到印墨寒並沒有聽信他的挑撥,這讓祁澈一時啞口無言,隻得呐呐道。
“也可能是奉太後之命,迫於無奈吧!我倒沒有親眼所見,不過宮裏眾說紛紜罷了……時間不早了,我也不便久留,有什麼需要做的,盡管讓沈岱來找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