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桃聽得煩躁,惡狠狠地瞪著文錦。
“那你豈不也是一臉薄情相?還有臉說別人!小姐現在又不肯吃藥,你既專精邪門歪道,與其在這裏說風涼話,不如想想辦法!”
此時阮酥幾乎已經失去了意識,半昏半醒歪在冬桃懷中,文錦見她情況嚴重,有些猶豫地看了冬桃一眼。
“法子倒是有,在東籬,如她這種寒症發起病來無法緩解,隻要寬衣解帶,讓一個修習過采補之術的人替她在小腹處輸功運氣,推拿一番便能回暖,但你們中原最講究男女授受,我可不敢下手,否則依她的性子,轉醒過來隻怕我不死也得脫一層皮!”
寶弦馬上跳出來反對。
“不行!小姐是我家大人的人,大人交待過我要守好她,不許別的男人碰一點半點!我看還是趁她暈過去,給她喂一粒丸藥是正經!”
說著就要去拿藥匣,冬桃雙眉倒豎,從腰間抽出匕首一劃,生生將寶弦逼退。
“事到如今,你還有臉提你家大人?這麼護著玄洛,你還是趁早投奔他去,說不定還能趕上一杯喜酒!”
她扭頭厲聲吩咐賀樓兄弟。“你們兩個把她攔在外麵!”又自裙上割下一段束帶扔給文錦,咬唇道。
“你進來!蒙上眼睛!”
寶弦見狀,氣急敗壞,當即和賀樓兄弟動起手,奈何她以一敵二,又一時難以脫身,隻得在外頭高聲叫罵。
“你們都拿我當外人!都欺負我!你們等著,是非曲直,總有一天要叫你們都後悔!”
文錦鑽進馬車,見冬桃側過臉去,有些不自在,他笑著湊過來,將那抹紅巾放在鼻尖一嗅,方在她耳邊低聲道。
“放心吧,我不會對她有什麼非分之想的。”
冥冥中,阮酥感覺自己身陷水火之中,一時冷一時熱,眼前無數畫麵交替,一會是印墨寒麵無波瀾地注視著她“真心?我從未對你有過什麼真心,怪就怪你自己有眼無珠,癡心錯付。”一會是玄洛笑意盈盈地對承思王道“在下今日誠心與貴府結下婚誓,定不反悔,還望王爺今後多多相助!”,一會又是冬桃憤怒的臉“難怪近來音訊全無!原來是不知道怎麼開口!”
一口悶氣嗆入胸口,阮酥咳嗽著坐起身來,起得猛了,一陣暈眩,入眼依稀便見玄洛坐在麵前,正含笑解下覆眼的紅巾,她猶未清醒,看著他冷笑道。
“玄洛,你來這裏,是打算嘲笑我的嗎?”
文錦愣了一下,伸手在阮酥麵前晃了晃,笑道。
“小姐,你認錯人了!我可不是那位負心的九卿大人。”
紅巾拿下,兩人之間麵容的差別也明顯起來,阮酥的視線逐漸清晰,她為自己方才竟然還有些驚喜感到可笑,她擺擺手。
“你先出去吧!我現在不想看到你這張臉。”
文錦委屈,這打娘胎裏帶出來的容貌,誰又有什麼辦法,如果可以選擇,他自然也不想和那個陰狠的玄洛長得相似,還是冬桃對他使了一個眼色,他才忿忿不平地退出溫暖的馬車,寶弦見事畢,狠狠地推開文錦鑽進來,此時冬桃已幫阮酥穿好中衣,重新裹上厚厚的狐裘,寶弦見阮酥神色如常,顯然已經恢複了理智,正想再勸她返回去找玄洛,阮酥卻好似已經看穿她的想法,抬手製止。
“不必再說了,我不想聽。”
印墨寒傷她至深,以至於她早就不信情之一字的分量,所以開始她一直在拒絕玄洛,可他就是有本事如藤蔓一般,狡猾地鑽進她堅冰一般的心。
其實她不是沒有猶豫過,她給過他選擇的機會,早在王瓊琚初初出現時,她就對玄洛說過,無論你作何選擇,我都毫無怨言,她不能原諒的是,在她終於放下顧慮,決定義無反顧地為他投入這紅塵煉獄中時,他卻給她當頭一棒,敲醒了她的美夢,讓她再次品嚐到背叛的殘酷。
寶弦眸子一黯,阮酥卻已掀開一絲車簾,入眼是荒涼的古道,碎雪夾雜著絲絲寒意撲來,讓她渾身凜然,寶弦連忙上前燃炭添香,暖好手爐遞到阮酥手中,埋怨地白了冬桃一眼。
“小姐昏睡的時候,咱們已出扶風郡了,即便要回京,也不急在這一時半刻啊!這大下雪的,小姐身子怎麼受得住!”
冬桃抱劍靠在一側,眼皮都沒抬。
“再留一日,我怕你去給某人通風報信,到時候隻怕就走不了了。”
冬桃的話,阮酥極不讚同,天氣惡劣,即便要走,也不該挑這樣的時候,阮酥再怎麼樣,也不是負氣折磨自己的人,何況她憑借著前世隨印墨寒出使北魏的記憶,很快察覺到一件事。
“這不是我們來時走的山道!”
冬桃解釋。
“現在雪下得越發大了,山道實在太危險,小姐目前的狀況實在不適合如此勞頓,因此我們選了官道。”
官道?阮酥神色一瞬凝重起來。
“不好,快調轉馬車,我們回扶風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