憑著前世對印墨寒的了解,阮酥當然感受到了他的不對勁。她於是安靜下來,小心地觀察著他的神色,見他神情複雜,眼神中種種情緒奔湧而過,阮酥暗暗吃驚,慢慢往裏側挪了一寸,哪知她才一動,印墨寒突然俯低了身,迅速而猛烈地覆住了阮酥的唇……
氣息霸道而強勢,仿若要把人拆穿入腹吞噬幹淨,帶著重重的懲罰味道,完全不同於玄洛憐惜溫柔……阮酥拚命推拒,捶打,都不能撼動分毫,她猛地抬起手,從發上拔下一支金簪,想也沒想便朝印墨寒脖間橫刺過去。一時間,簪尖有血沁出,卻絲毫沒有動搖印墨寒的動作,他竟然反握住阮酥的手,拉著她往裏更深了一寸。
良久,他放開了她,他脖間的血已把阮酥的中衣領口染紅,襯著她雪白的皮膚,好似一朵綻開的烈焰罌粟。
“你可以下手更重點,若是得不到你,死在一起也是好的……”
聲音中除了不同往日的狠戾癲狂,還有一絲淡淡的愁緒。
阮酥驚駭地忘了後麵的動作,半晌才猛地坐直身體,抱膝縮到馬車的另外一角,戒備地看著他,雙目寫滿了疑惑,還有憐憫。
“你這般自暴自棄是做給誰看?”
“自暴自棄?”
印墨寒胡亂擦了一把頸間的血,“或許吧。”
夢中和現實如兩道夾藏狹窄的道,偏生在某個奇妙的交點讓彼此融合讓他遇見,不斷折磨和摧毀著他的意誌和神經。他看著阮酥若有所思的眼,苦笑一聲。
“不過你又怎會懂?”
一時之間,阮酥簡直產生了印墨寒也是重生的錯覺,她狐疑地看著他幽沉的眸子,隨即自嘲一笑,怎麼可能,若他也是重生。怎會還會對自己有那樣扭曲的執著,恐怕還是如前世一樣棄如敝履,看都懶得看一眼。
終於,馬車在大理寺門前停下,眾人見印墨寒脖頸上的傷與阮酥中衣上的血一時驚詫莫名,然而看印墨寒緊抿雙唇一言不發,便都聰明地選擇視而不見。
牢房還是那一間,阮酥看著桌上銅鏡反射出自己影子露出了個無奈的笑,不過幾日,自己竟又進來了,也不知道是不是一種緣分?
牢房外,印墨寒注視著阮酥氣定神閑的樣子,心中湧過一絲奇異的複雜。
正當守衛打算退下回避時,印墨寒轉身離開。走之前,他低聲交代看守阮酥的女侍衛,聲音中的關懷嗬護他自己都覺得矛盾。
“這幾日務必小心,特別是她的飯食飲水,若有異狀便來報我。”
山道上,寶弦馬不停蹄,完全不敢耽誤。方才她往玲瓏閣去了一圈,果見官兵四下把守,整個樓已貼上了官府封條;不過冬桃和文錦,也不知這兩個人跑哪裏去了?寶弦本想試著聯絡下他二人,然而想了半天卻完全沒有任何要領,幹脆喬裝打扮去尋玄洛。
幸而安順府押解巨石一事雖是秘密行動,不過目標太大,寶弦隻稍做打聽,便明確了方向。原來玄洛一行為了盡快趕路,把巨石押解上旱船,以在冰凍冰麵上灑水製造水膜的方式,一路從南到北運往京城,此種方法比原始的人拉馬馱省力省時了不是一點,不過到底天寒地凍,注定速度不會太快。
寶弦日夜不停,終於在離京的第五日在灞河下遊見到了皇城司一行。她心髒狂跳,激動地幾欲流淚,顧不上連夜趕路的疲乏,狠拍馬臀朝隊伍奔去。突然雪地中銀光一閃,寶弦一愣,機敏地往後一看,隻見低矮的雪樹後麵突然湧出一支勁裝蒙麵的黑衣人,迅雷不及耳的速度,竟以她為中心,快速而猛烈地朝玄洛一行揮刀斬去。
對方人數不在玄洛之下,寶弦一驚,當即抽出腰間的軟劍,從馬背上躍起與對方纏鬥起來。
耳邊廝殺聲不絕於耳,對方來勢洶洶,顯然已是早有準備。到底是體力不支,終於,寶弦發現自己應對得越來越吃力。
不行,不能現在就倒下,還要告訴大人小姐的事……
寶弦一個分神,肩上便挨了一劍,她一個不穩從馬背跌落,在地上滾了一滾,險險避開致命一擊,然而不過片刻眼前卻一陣眩暈,對方的劍上竟是猝了毒的!她晃了一晃,咬牙勉力支撐,心中卻越來越沒有底,終於,捕捉到閃身而過的旁邊一人,寶弦大喜,顧不上肩傷大痛奮力道。
“皓芳……”
朱色身影一頓,他仔細辨認了一下,終於在那張陌生的臉上尋到一絲熟悉。
“……寶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