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主沉浮(1 / 2)

大理寺牢房,阮酥執筆的手忽然一顫,畫麵上玄洛的眉眼一頓,霎時便被滴下的濃墨汙黑了一塊。看著那張被瑕疵破壞的容顏,阮酥歎了一口氣,已經第五張了,自己果然不擅長人物肖像嗎?

前世為了迎合印墨寒,她用心學了山水潑墨,一副《烏月山水圖》更是臨摹到極致,可是在人像上就幾乎沒有涉足了,現下在牢獄中無聊,守護的女侍衛們倒也通情達理,給她送來書本紙筆打發時間,阮酥試著討要點繡線繡繃,卻換來女侍衛一句話。

“印大人說了,阮小姐的一切要求都盡量滿足,不過繡花畢竟費眼,若小姐想刺繡,等從這裏出去再繡不遲。”

阮酥思緒一頓,搖了搖頭。

又是印墨寒,在牢房的幾日,她都能感受到各種關照,別說用刑,便是慣常的提審都沒有,若非自由被限,簡直就如在家一般閑適愜意。可是--

她在硯台上添了添筆,繼續在宣紙上描繪,那點汙塊被她妙筆一劃,素白的紙麵上便出現了一隻翩躚飛舞的蝴蝶,饒是擋住了半張傾城絕世的臉也不覺得突兀,反而還更增了幾分情@趣。阮酥看著這張在腦海中描繪了無數次的容顏,心口一陣緊縮。

“師兄,你什麼時候才回來啊?”

她在牢獄中已然度過了八天,按照原計劃,玄洛這時候應該已經抵京,若是寶弦與之遇上,說不準還能更快一些,然而掛念之人不但沒有出現,也沒有派任何人前來知會。阮酥直覺便覺得不對,可是很多事情耐不得深思,越是細想,那些不吉的思緒便如一道魔障侵擾著她的神經,為了分散注意力,於是她開始做點什麼抵消內心的不安。

案上宣紙被人從上抽走,阮酥驀然一驚,這才發現印墨寒不知何時竟已經站在了自己身後,他拿著玄洛的畫像,麵上閃過一絲陰霾。

“你倒是好興致!”

“還給我!”

阮酥厲聲,方還柔順悵然的臉上一瞬被警惕嫌惡取代。自從那天他在馬車中強吻了她,便一直沒有出現,雖然知道自己在牢中的優待多半出自眼前人的關照,然而身負血海深仇,阮酥那顆已然不再堅硬冰冷的心不會、亦不肯被他打動。

印墨寒狹長的眼慢慢從畫麵上移開,他深吸了一口氣,這才勉強壓下把畫像撕碎的衝動,他笑了笑,聲音中透著難以描繪的暢快。

“在等玄洛來救你嗎?不過我看你注定要失望了。”

阮酥雙目一瞬緊縮,“什麼意思?”

“想知道嗎?不過我偏生不告訴你。”

印墨寒壓低聲音,惡意地笑了,那張依舊儒雅溫潤的臉上,是阮酥看不懂的癲狂神色。見阮酥視線犀利,周身氣氛一瞬冷凝,印墨寒止住笑,他往牢房外若有似無地看了一眼。

“既然有人來看你了,這個消息便由她來向你轉告吧。”

說完,徑自走出牢房,阮酥卻對是何人前來完全沒了興趣。她額間脹痛,努力壓下種種不好的想法,可是越是刻意不去想,那些不詳的預感卻如毒蛇一樣越纏越緊,迫得她霎時沒了主意、

“大妹妹。”

阮酥渾身一顫,終於被這聲呼喚強拉回了神智。她回頭一看,一時間也有些愕然,站在牢房門口的女人腹部高高聳起,平淡的眉眼上卻是不多見的幸福光暈,竟是她那大哥阮琦的結發妻子萬靈素。

“原來是……大嫂……”

她拿不準萬靈素的來意,從前和阮家尚未決斷之時,兩人的關係也從一開始的敵對變成了後麵的幫扶。不過如今自己已然和阮家沒了關係,萬靈素突然前來,到底所為何事?不過阮酥能確定的是,她的前來定然和阮風亭無關,她那個狼心狗肺的爹,出了事生怕女兒給家族惹禍,不惜遣高手殺掉親生骨肉,此刻肯定在暗自慶幸已然和她斷絕了吧?

聽到阮酥的稱呼,萬靈素鬆了一口氣。她扶著肚子,小心地走到阮酥跟前。

“大妹妹你不用擔心,玲瓏閣通敵叛國並沒有確切的證據,這幾日我已讓祖父和父親遊走,不出意外,再過幾天你便能出來了。”

她的出手相助,讓阮酥實在無法理解,特別還牽扯到萬家。因萬堇如和萬闕山的關係,萬家對自己定然恨之入骨,怎麼現在……

萬靈素不愧是被其祖父虎賁將軍看中的孫女,很快明白阮酥所想,主動答疑解惑。

“如今陳家處境微妙,而他們扶持的又是五皇子祁澈;虎賁將軍府雖然在皇子相爭中向來保持中立,可事到如今,也必須做出抉擇,祖父和父親都認為太子才是未來天子,是以作為與陳家相鬥的關鍵,大妹妹你自然不能有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