傷敵自損(1 / 2)

發生了這種事,任人都沒有再審下去的心情,然而到底關係到皇家骨血,沒有人選擇退場。很快,禦前侍衛洪鬆從太醫院取出了十八年前陳妃的藥方卷宗,與他同來的,還有太醫院最擅長婦科千金的梁太醫。

“梁太醫,你好生看看這幾張藥方,若是把裏麵的藥材打散,開出的藥還能治是什麼病?”

盡管宮人已費力打掃,然而到底時間倉促,陳太醫的留下的血跡還未全部清除。梁太醫跪在地上,看著斑斑血跡,強壓下心底的驚濤駭浪。他深吸了一口氣,慢慢展開卷宗,仔細審視那幾張方子,眼神也越來越專注。

“這幾個方子都是給婦人調養身體,安胎保體之用。隻是--”他提起筆,把幾張方子又看了基本,在宣紙上比比劃劃寫了好幾張藥方。

“這些藥材拆分開來,可以治婦人崩漏,也可以尋常的風寒痢疾,若是再挑揀幾樣,還可以寫出這樣一張方子--”

方子被內侍遞送上去,嘉靖帝隨意看了幾眼,卻沒有頭緒。

“說簡單一點。”

梁太醫行了一禮。“胎兒在母體十月墮地,不過有些嬰兒未足月便會降生,這張方子便是給這些早產嬰兒使用,保產婦足月生產,這在《藥王典》上也有記載。”

“足月生產?那能否延期?比如兩月--”

“這個……”

聽嘉靖帝的聲音驟然變冷,而頤德太後與穆皇後都眼神不明地盯著自己,梁太醫話語越發謹慎。

“若是操作得當,便是可以的,隻是這樣延期而產的胎兒,到底都會比尋常胎兒大一些,而出生時候毛發也會異常茂盛,且睜眼時間會比其他孩子要快一點。”

嘉靖帝想起祁金玉出生時便有一頭黑黝黝的胎發,而當穩婆方給她裹上繈褓,從產房中抱出遞送給他時,這個孩子竟然已經睜開了雙眸,惹得眾人連連稱奇,而嘉靖帝更是龍顏大悅,當場賜名“金玉”,一直捧在手心寵愛了多年……

想起往事,嘉靖帝額上的青筋鼓脹得越發厲害。他擰眉惡狠狠地看向陳妃,而她現在口不能言,唯有雙目湧淚,都說不經常落淚的美人一旦哭起來最為動人,然而陳妃如今這個樣子,卻讓嘉靖帝更加恨之入骨。

他揮手屏退閑雜人等,一步步走到陳妃跟前,寵妃的背叛讓他內心五內俱焚,嘉靖帝又恨又疼,終於,他揮起手,重重地打向那個從不舍得責罰的女人。

隻聽“啪”一聲,陳妃美麗的臉盤霎時出現了五根手指印,她被他打偏過頭,鬢歪釵斜,而堵嘴的絹帕也因為衝力從口中慣出。好半天,陳妃才費力地轉過臉,她看著嘉靖帝,竟是那麼地陌生冷酷!半晌,她吃吃地笑了,還好金玉已在北魏,陳妃第一次發自內心地慶幸這門婚事。

“賤人--你為何背叛我?!”

嘉靖帝看她這般,更是怒不可遏。

“背叛?”

陳妃隻覺萬箭攢心,可下一秒又覺得萬分諷刺。

誰能想到,她宮鬥了一輩子,無數多的手下敗將,哪知最後也有被人宰割的一天?她看著這個給了她無上尊寵的男人,果然是成也蕭何,敗也蕭何!第一次,這個叫住陳瑤姝感到疲憊。

“我沒有……”

“沒有?”

“我真的沒有。”陳妃不知哪裏來的力氣,竟是掙脫了左右的鉗製,一個猛撲跪在了嘉靖帝腿邊,她抱住他的腿,從未有過的狼狽苦苦哀求。

“皇上,求您一定要相信臣妾啊,臣妾是被冤枉的……那個陸進恒,我少時雖和他有過過往,然而自從臣妾入了宮,身心皆是皇上啊……”

她胡亂求情,直到了這個時刻,還不放棄向嘉靖帝急切地表明自己的清白,然而嘉靖帝已經一句話都聽不進去,他不知道用什麼表情來表達自己的心情,是痛嗎?不,還有刻骨銘心的恨--堂堂九五之尊,竟然被陳家愚弄至此!終於,他揮了揮手,左右人立馬把陳妃從地上拉起,押了下去。

“皇上,臣妾真的是冤枉的啊--”

陳妃呼喊,雙眼寫滿了絕望。嘉靖帝背過身去,終於她的聲音越來越遠,頤德太後看著麵色不善的兒子,歎了一口氣。

“得知陳侯通敵叛國,陳妃自裁,等宮人趕到已不治。”

“就這樣吧。”

嘉靖帝聲音嘶啞,“母後,兒子好累。”

當陳妃自裁的消息傳遍宮廷時,阮酥正在西嫿苑剝著核桃。天氣越發陰寒,暴風雪一夜襲來,打死了禦花園的幾株奇花異草,讓這蕭索的冬日顯得更加冗長。阮酥緊了緊手中的暖爐,抬眼間卻見寶弦從簷外繞進,手中好似抱著什麼,等那聲熟悉的犬吠聲挨近時,阮酥這才發現竟是玄洛送給她的京巴狗“阿樂”,不由驚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