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酥似嗔非嗔地道。
“你莫不是要我挺著這麼大一個肚子和你拜堂吧?那豈不是存心惹人笑話?”
玄洛笑道。
“怕什麼,誰敢笑話,我便割掉他們的舌頭。”
兩人說說笑笑,沒一會阮酥便困倦起來,不覺靠著玄洛肩頭睡了過去,玄洛將她抱起,輕輕放在床上拉好被子,這才閉門走了出來,見等待在庭院裏的寶笙一幅心急如焚的表情,他淡淡看了她一眼,道。
“說吧,出了什麼事?”
寶笙目光沉痛。
“寶弦假扮夫人被印墨寒識破,已被當場拿下,隨後他又帶人查封了玲瓏閣,抓住文錦和玄瀾,他們三人被押在大理寺裏,輪番用刑逼著招供夫人下落,寶弦和玄瀾我是放心的,可是文錦恐怕會為了玄瀾,說出些什麼來……”
玄洛麵無表情地聽著,寶笙看不出他在想什麼,隻得咬著下唇繼續道。
“大人與夫人離開的這一月裏,京中可謂地裂山崩,陛下對印墨寒這個失而複得的兒子很是寵愛,幾乎到了言聽計從的地步,為了補償他們母子,他甚至杖斃皇後,廢黜太子,穆國公害怕自己會成為第二個陳侯,便慫恿廢太子傭兵自立,連夜逃向西北承恩王的封地,隻怕遲早會有一場戰事……大人不在,咱們皇城司也被印墨寒處處打壓,若不是三皇子,恐怕連皓芳和頡英也是寸步難行。”
她還欲再說,卻被玄洛抬手製止,他瞥了一眼屋內,示意寶笙與自己遠遠走到院子裏一處隱僻的芭蕉樹下,方才道。
“京城的事你不必再管,從今天開始,你的職責便是留在這裏保護酥兒,直到我回來為止。”
寶笙應下,又驚覺不對,抬頭失聲道。
“大人的意思是……”
玄洛有些疲憊地笑了笑。
“我本想親眼看著她生下孩子,現下恐怕是不能了,京城的殘局總要有人收拾,偏安一隅又能躲得了幾時?不如索性一次解決了麻煩也好。”
曾經有那麼一瞬,玄洛是真的想要放棄京城那爾虞我詐的戰場,就與阮酥過著閑看落花笑添茶的日子,但寶笙的到來馬上把他拉回了現實,世上哪有什麼世外桃源,他們這種一隻腳還踏在泥潭之中的人,一旦卸去獠牙便會落得任人宰割的下場。
玄洛走回房中,阮酥依舊睡得很沉,舒展的眉眼格外恬靜,這幾日她越來越嗜睡,人也變得有些嬌懶,玄洛勾起唇角,伸手在她微微起伏的肚子上溫柔摩挲,她和她腹中的孩子都是他的寶貝,是他腥風血雨中橫行數年唯一的溫暖,縱然她堅持,他又怎麼舍得讓她置身險境呢?
傾身在阮酥額頭上吻了吻,玄洛暗歎一聲,悄無聲息地離開了。
阮酥醒來時已近黃昏,紗窗外絢爛的彩霞讓她格外驚喜,正想叫玄洛來看,卻發現他不在屋中,她於是坐起身,挺著腰慢慢走出門去,正巧寶笙抬著一個托盤走來,見她起來了,連忙將托盤置於一邊上來扶她。
“師兄人呢?”
明知道寶笙對玄洛的心思,再讓她伺候自己,阮酥心中始終有些別扭。
始終主仆一場,寶弦深知阮酥心思剔透,也沒有隱瞞的必要,於是不安地看了她一眼,將京城局勢突變,玄洛留下她隻身回京的事全都說了。
“大人說夫人如今不便在京城出現,待孩子生下之後,他自會接你回去。”
阮酥非常地冷靜,她既沒有哭鬧也沒有質問,隻是扶著門欄慢慢坐下。
左膀右臂全都被一網打盡,如今她身邊除了寶笙,一個可用的人都沒有,何況她大腹便便,騎不得馬,即便現在備車,也追不上玄洛。
阮酥不是那種無理取鬧的女人,她知道如今印墨寒得勢,對自己來說意味著什麼,玄洛即便帶上她,也不一定還能護得她周全,正是不想她和孩子涉險,才做出這種決定,但她還是有些悵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