邊疆告急,沒有多餘的緩衝時間,若再拖一拖,隻怕賊禍就要蔓延到中原了,阮酥理解,但未免有些惆悵,更重要的是,此次印墨寒與玄洛同行,好比貓鼠同籠,若不能在他們離開之前,化解印墨寒內心的某些嫌隙,隻怕不必外人動手,他們便會兩敗俱傷。
打定主意,她抬頭注視著印墨寒。
“有些話,我一直在考慮怎麼對你開口,也不知你是否肯聽我一言,但如今事情迫在眉睫,我實在沒時間猶豫了,梁王之禍並不是幾個亂黨起事那麼簡單,祁澈猶如喂不飽的惡狼,又豈是你畫個大餅便能滿足的?如今德元公主和淮陽王府已經和他站在同一陣營,隻有你和師兄聯手方能讓他們有所忌憚,倘若師兄倒了,他們下一個要對付的,便是身為皇儲的你!”
印墨寒沉默了。
遺詔之事,玄洛已經對他說過了,與他之前所猜想的出入不大,所以他並不覺得十分意外,何況他早已暗中觀察到,不僅清平與德元公主之間來往日益密切,祁澈近日行事也十分高調,禮賢下士的日常戲碼自不必說,還大散錢財在民間修建善堂、粥廠,贍養孤老,安置流民,甚至偶爾換上布衣到坊間地頭體察民情耕作,他塑造這副賢明皇子形象來提高威望,必然就是為了將來的篡位奪權看上去更加名正言順些。
不必阮酥提醒,印墨寒也非常清楚,自己想要順利的登上皇位,祁澈和德元公主不得不除,但他卻始終放不下心結去與玄洛化敵為友,畢竟那個男人,是自己與阮酥之間最大阻礙,阮酥這番話看上去處處為他著想,但他卻疑心她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你這麼說,是怕我對玄洛不利?”
見他毫無動搖,阮酥搖頭,前世那些事,就像紮在她心頭的刺,盡管一碰便痛,但為了不重蹈覆轍,也別無選擇了。
“印墨寒,你不明白,你以為祁澈和清平尚在你掌控之中,但你確實錯了,從前若不是因為你太過自信,放縱祁澈等人將勢力壯大到無可收拾的地步,我們……亦不會是那樣的結局,又怎會有如今我們三人的糾葛不清?”
她話中隱射的深意讓印墨寒頗為震驚,阮酥這番話等於默認了他們之間的前緣,而且聽她的意思,似乎是他造成了他們之間無可挽回的局麵。他剛想追問什麼,阮酥突然緊緊握住了他的手,誠摯的目光盯住他的眼睛。
“印墨寒,你和師兄之間若有一個人死了,我都不能獨活。你且聽我一句,暫且休兵,我們三個人的恩怨,待一切塵埃落定之後,自會有個了斷。”
或許是她的語氣太過決絕,又或是是她眼神太過堅定,印墨寒心髒猛地一顫,無可否認,阮酥的話讓他動搖了,他隻記得兩人的美好恩愛,卻從不曾夢到過那些切骨之痛,若真如阮酥所說,那麼他如今便是自作自受,又有什麼立場要求別的?以阮酥的性子,絕對言出必行,那是他想要的嗎?並不,他想與她長相廝守,但是首先,她必須好好活著。
經過一番天人交戰,印墨寒歎了口氣。
“好,我答應你,這件事可以從長計議,但你也必須答應我,乖乖呆在棲鳳宮不要暴露身份,這宮中太多人想要你的命,我與玄洛不在京城,沒人保護你,你決不可輕舉妄動!”
阮酥放開他的手,點頭微笑道。
“好。”
印墨寒這才放了心,麵對溫柔含笑的阮酥,他的心如春水般柔軟起來,情不自禁抬手將阮酥垂落的一縷鬢發別到她耳後,阮酥身子微僵,卻還是沒有後退。
印墨寒走後,阮酥依舊注視著他的背影若有所思,並沒有發現一道人影何時出現在了身後,修長的手指撫上那縷印墨寒整理過的垂發,語氣微酸。
“好一個情深義重的惜別場景,看得為兄也大為感動啊!”
阮酥臉色猛地一變,轉過身來,玄洛已攬住她的腰身,與她鼻尖貼著鼻尖,不滿道。
“你看他的眼神我很不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