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葉障目(1 / 2)

祁瀚倒抽了一口氣。阮酥的手段他從不懷疑,雖然並不是很了解其中內情,不過光憑幾年前此女主動請纓治蝗且讓玄洛那個狐狸這般傾心便能說明一二。他放下信,也不問其中詳細,略一沉吟,目光中的抗拒之色已經逐漸消散。

阮酥隻做不見,狀若無意道。

“承德王遠在西南,祁澈去信求助,讓其增援,不知三皇子如何看待?”

祁瀚的眉頭越擰越緊,那個自稱梁王後人的祁昭活動範圍不過在北方一帶,如今印墨寒與玄洛調遣二十萬兵力前去平亂,京中防衛雖未曾鬆懈,但比起之前也是少了大半,如果承德王此番大舉率軍入京,他當然不會認為其是來京中覲見。

“不知女史已采取了什麼行動?”

開門見山的,祁瀚直擊重點。

阮酥抬了抬手,把信件裝入信封慢慢收好。

“我不過也照例重寫了一封信,讓我的人與那探子一起去承德王封地,隻是那句‘速來增援’變成了‘耐心等待’。”

祁瀚眉頭一皺,目光淡淡滑向阮酥背後不動聲色的皓芳。一句讓她的人與探子一起前往,這其中的過程自然不會如這句話一般輕描淡寫,畢竟玄洛留下協助阮酥的皇城司之人定會有一千種手段讓人臣服。

“那接下來本王需要做些什麼?”

阮酥目中一亮,對他再一拱手。

“如今京城形勢朝夕變幻,阮酥不過一介女流,目光所及範圍到底有限;而三皇子駐守南疆多年,在軍中頗具威望,如今您又與祁澈同為監國;眾所皆知祁澈背後最大的靠山便是空具華殼的淮陽王府,便是想以兵力相助也隻能求助遠在邊陲的藩王,可殿下您就不一樣了--”

祁瀚很快反應過來。

“你想讓本王奪得軍權?”

阮酥微笑。“這對於殿下並非難事不是嗎?”

回去的馬車上,寶弦忍不住疑問。

“夫人怎麼不把遺詔一事告訴三皇子?”

阮酥糾正她。“還是先喚我小姐,免得在人前露出破綻。”自從她和玄洛和好後,身邊人便一直以“夫人”相稱,不過現在到底不同,還是小心為妙。

見寶弦吐了吐舌頭道了聲“奴婢省得”,阮酥這才道。

“祁瀚性子太過忠耿,今日隻讓他配合指證擒下之人便是王瓊玓,他都立馬表示要中斷合作;我若再不上道和他說出這些彎彎道道,你認為他還會相信我?”

寶弦一眨眼睛。

“三皇子這般執拗,反而很多時候會陷入一葉障目的局麵,卻是困住了自己。”

阮酥也頗為讚同。不過說來也奇怪,龍生九子各有不同,嘉靖帝的幾個兒子,祁念目空一切,視所有都理所當然;祁瀚磊落光明,爽利豪邁;而祁澈圓滑至極,人麵鬼話;祁宣和祁雁,一個紈絝無能,一個懵懂無存;反而是兩個未在身邊長大的孩子,玄洛和印墨寒還有些不同……

猶在思索,突聽遠處一聲尖利的流箭聲響劃撥天際,與此同來的還有慘烈的尖叫呼喊,令人發怵。

寶弦一下拔出了隨身的佩劍,擋在阮酥跟前。

“怎麼回事?”

皓芳低聲,“不是衝我們來的,流花湖上有一艘畫舫走水了……”

阮酥拉開車簾,平靜的湖麵上果然看到紅光一點。因是冬日,內流很多河水已被凍住,畫舫並不能走太遠,是以船隻間距離挨得極近,見其中一艘著火,其他的船隻連忙劃開,唯恐無辜受累,慘遭橫禍。

認出並非是祁瀚所乘的船,阮酥淡淡放下車簾,可垂在邊角的絲滌還未從指間劃過,麵色突然一變。

“我記得阿瀾與寶笙早間的線報,今日來流花湖行樂的還有一人。”

寶笙一愣。“小姐是說安陽道長?”

安陽乃是安溪的師兄,是玉皇閣的掌門。從前,玉皇閣也是京中一大觀,特別是其師弟安溪受嘉靖帝賞識成為宮中禦丹房掌道後,更是香火旺盛,可是自從廣雲子被玄洛請進京,安溪的地位一落千丈,這玉皇閣也就逐漸敗落了。

前不久饒嬋君因人油巫蠱一事斷送性命,安溪也沒有逃過一劫。而安陽雖是他的師兄,到底與此事無關,沒受牽累。這安陽雖比安溪看著正氣,實際上也和其師弟一般背地裏是個道貌岸然的滑頭,平素沒少幹破戒的壞事,所以雖聽說其喬轉打扮夜遊流花湖,阮酥也沒在意,不過現在--

“去查一查,那艘起火的船上有些什麼人。”

太後也是用心良苦,為阮酥掙來了一個一品女官的身份,表麵上不過是品階的上升,不過實際上卻是為她爭取到了無上的自由,以及強壓下了嘉靖帝的殺心。等她回到玲瓏閣,方梳洗完畢,便見寶弦前來複命。

“小姐真是料事如神,安陽道長果然在那艘船上,而且事發詭異,據說那火是從他身上點燃的,等所有人去撲打怎麼撲都撲不滅,據說現場十分可怖,到像是上天責罰,鬼魂索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