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平笑眯眯與阮酥對望,宿敵那麼久,彼此之間可以說已經形成了某種默契,她們都在等待那一刻的到來,隻是這一次,她祁清平才是那個笑到最後的人。
淮陽王妃不出現,阮酥要如何繼續下一步呢?她雖然好奇,但卻不期待,因為在阮酥想辦法讓這個局繼續下去之前,她已經率先出手!
“啊呀!”
清平的笑容一凝,卻見阮酥衣袖不慎撩過硯台,濃墨染黑了她一片袖角,為了保持莊嚴肅穆,伺候的人都在閣外不得入內,阮酥隻得拿出帕子自己擦拭,隻是墨色已染透布料,阮酥隻得對眾人抱以歉意微笑。
“真是失禮了,恕阮酥失陪片刻,先去換下髒衣。”
清平麵色一變,莫非阮酥是發現淮陽王妃不上鉤,想要主動去尋了?這可不行,這場戲的主角怎麼能離開呢?
“替皇後娘娘抄寫往生咒,怎能半途而廢?不過是一隻袖子,就算離開時再換也未嚐不可,阮女史注意儀容得也過於矯情了吧?還是說,你是故意弄髒袖子,想要到別處躲懶?”
兩人之間有血仇,已經是人盡皆知的事,此時爭鋒相對也沒人覺得不妥,常行芝首先笑道。
“六王妃這話真是有失偏頗。淮陽王妃可以缺席,如何阮女史就不能出去更衣?”
清平瞥了常行芝一眼,內心冷哼,阮酥可真是不錯啊!何時把常行芝也給收服了,居然還主動站出來替她說話。
“別人倒也罷了,但七王妃莫非忘了,阮酥乃是皇後娘娘收的義女,難道不該為娘娘盡孝?我隻是提醒阮女史,但若七王妃覺得於情於理都說得過去,那便算我多嘴了,阮女史請便。”
要論逞口舌之能,常行芝豈是清平的對手,阮酥輕輕一歎。
“罷了,不過一隻袖子,若是各位不怪罪阮酥失儀倒也無妨,省得六王妃這樣操心。”
這話怎麼聽都十分諷刺,清平冷笑一聲,此刻你盡管牙尖嘴利,隻怕再過一會,你這張利嘴,就永遠都沒有用武之地了!
一炷香的功夫,眾人都陸續抄完了往生咒,按之前的安排,往生咒寫好之後,要由僧人帶著諸女一同為皇後吟誦禱告,祁宣於是放下筆,高聲命傳僧人進閣來,清平看著竹簾之外,那一片晃動的黃色僧衣,唇角不由勾起一道意味深長的笑容。
識破阮酥的伎倆之後,清平便決定將計就計,她從竹山教內挑選了十個死士,法事當日扮作侍衛混在禁軍中,先找機會殺掉那十名吟誦僧人,易容成他們的模樣,等順利接近阮酥身邊時,就淬不及防一掌震碎她的心髒,阮酥身邊那個寶弦來曆再不凡,也和她身邊的荷香一樣,沒有進入妙音閣的資格,等她聽到動靜趕過來,阮酥早就成一具屍體了。
當然,剩下的死士也會分別襲擊別人作為掩飾,反正為了除掉阮酥,找一兩個貴婦陪葬也無傷大雅,在清平的計劃中,單純無害的十公主祁金晶也在此次格殺之列,親妹子遇害,這樣便能輕易洗清六王府的嫌疑,等任務完成,那些死士便會咬碎牙齒裏藏的毒,而刑部在驗屍時,便會從領頭者身上搜出一塊七王府的令牌,到時候死無對證,這場法事又是祁宣提議的,他便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這樣便能一舉除掉阮酥和祁宣這兩個絆腳石。
誦經的僧人已經進了室內,清平垂眸,光滑如鏡的地板上,他們的身影一點點逼近,清平唇邊的笑意也越來越深,她突然很想親眼見證阮酥死亡的時刻,抬起頭來,卻發現阮酥也正對著她笑,那笑容說不出的古怪,仿佛憐憫,又仿佛戲謔。
而當那領頭的僧人翩然走過阮酥身邊,在大殿正中盤膝坐下,開始吟誦經文時,清平再也笑不出來了,情急之下,她差點杵著桌角站了起來,盡管心中在尖叫質問那些死士為什麼不下手!可理智還是讓她克製住了,她瞪著那些假僧人,無數個疑問在腦中盤旋,突然掐緊大腿,臉色白了幾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