鯉落虎口(1 / 3)

一夜之間,京城已是一片狼藉,人心惶惶,百姓們統統鎖緊大門,在窗戶縫隙裏心驚膽戰地看著幾方人馬在城中激戰,雖分不清狀況,但也辨得出穿紫衣的乃是皇城司的人,穿黑衣的是三皇子府的親兵,另外還有穿著鎧甲的士兵在互相廝殺,刀箭如雨,場麵極其混亂。

有傳說皆因那罪臣阮風亭的女兒阮酥為報滅門之仇,指揮著皇城司,勾結三皇子企圖謀反,於是六皇子祁澈帶領朝中幾位將軍奮起平亂,和亂黨慷慨激戰,好在亂黨終究是少數,所謂邪不勝正,很快便敗逃出城。

離京五十裏外的蜂巢山,因布滿密密麻麻的天然岩洞得名,祁瀚一直帶在身邊的三百勇士,如今已少了一半,剩下的人也都負傷不輕,他在洞中踱來踱去,最終一把扯下身後被劍劈得襤褸的披風揉做一團摜在地上,惡狠狠唾道。

“本殿下這輩子還沒這麼狼狽過!阮酥,父皇和太後已遭軟禁,隻怕性命垂危,你卻要讓本殿下繼續在這裏做縮頭烏龜?不忠不義不仁不孝之徒,即便苟且偷得一條命,也要一輩子受人指戳!”

玄瀾第一個便聽不下去了,祁澈還在滿山追著“阮酥”跑的時候,阮酥卻已經料到,祁澈尋她不見,下一個目標必然是格殺祁瀚,冒著危險及時趕到了三王府的時候,這位三皇子竟然還在喝酒,她站起來,橫眉怒道。

“你這個人,難道沒聽過走為上策?若不是姐姐報信及時,你早就英勇捐軀了,還抱怨什麼?有本事就帶著你那一百精兵殺進城去!”

祁瀚做慣了常勝將軍,被人追得窮途末路卻還是第一次,本就憋屈,還被不知道哪裏來的野丫頭搶白一番,怒上心來,果真一聲令下命所有親信站起來整裝。

此時正低頭用手帕擦拭手臂上擦傷的阮酥終於站了起來,一雙清澈的眼眸平靜地看著他。

“你父皇困在宮中,我的兒子不也身處險境嗎?匹夫之勇不能解決任何問題,殿下仗著打過幾場勝仗,就以為自己是戰無不勝的戰神,卻不知你在南疆一切的戰果,很大程度上還是倚靠威武大將軍這位舅舅的支持才取得的,比如現在,敵強我弱,勢力本就大大的不對等,你卻隻憑意氣一味爭強鬥狠,不懂審時度勢,真要論調兵遣將,隻怕連文人出身的印墨寒都比你強。”

一席話猶如火辣辣的耳光打在祁瀚臉上,比剛才玄瀾說得還要刺耳百倍,祁瀚的親信都不由捏了把汗,卻見祁瀚的拳頭緊了鬆,鬆了緊,暴起的青筋卻終究慢慢平複下去,高揚著下巴看著阮酥。

“你這個自以為是的女人!誰和你說本殿下要突圍的?不過是命他們出去巡視,順便練練筋骨,都躲在這岩洞裏等著發黴不成?”

祁瀚雖然性子耿直,但論起帶兵打仗卻還是很有天賦的,並不是阮酥所說的那麼不堪,他擅於奇襲,還打過不少以少勝多的戰役,隻不過現在雙方實力差距太大,根本就沒有取勝的可能,武威大將軍又遠水解不了近渴,讓他實在氣急敗壞,倒是阮酥一番話讓他冷靜了下來。

倒也不真是一條腸子通到底,阮酥放柔聲音。

“雖然我們已經分頭派人向師兄和威武大將軍求援,但北疆戰事未平,南疆又過於遙遠,祁澈和德元也很清楚這一點,所以他們一定會在援軍趕到之前掌控住局麵,保證祁澈能夠名正言順的登基為帝。但是無為寺事變十分突然,我想祁澈也未做好萬全準備,麵對如此混亂的局麵,他想做皇帝,卻也不是那麼容易,殿下仔細想想,支持德元的都是哪些人?都是怎麼樣的人?”

祁瀚順著她的話回憶了去,不由麵色一緊,不等他回答,阮酥已經笑道。

“沒錯,驃騎將軍常連鴻、車騎將軍武罡,禦史大夫江夔,工部尚書馮晚卿……他們有的是本人曾與梁王交好,有的是父輩受梁王恩惠,梁王是個君子,這些人自然也不是什麼小人,他們今日之舉,不過是不岔梁王死得不明不白,想要為他討個公道,或有逼陛下退位謝罪的想法,但殺兄弑父的祁澈,他們可不一定認同,我猜他們支持的,恐怕是那位自稱梁王後人的祁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