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事情進展到了這一步,胡太醫已經沒有了退路,那人現在已經不像以前那般淡定,而是派了人守在胡太醫家門前,名為打聽進展,實為監視看守,生怕到了最關鍵的一刻出了什麼岔子。
所幸,他的病症是一地減輕了,鱗片逐漸褪去,露出下麵新長出來的紅肉,指甲也變得短圓,不再尖銳得嚇人。最神奇的是,他
多長了一根腳趾出來,剛開始像個的肉瘤,後來便長長了,前端還長出了一片指甲。
那人自是欣喜萬分,又給胡太醫送來了幾箱金元寶,胡太醫收下了,心中卻早已沒了初時的驚喜,他現在隻想快點將那人治愈好,全身而退,再也不與他有半分瓜葛。
這,氣晴好,胡太醫心情也是大好,他揣上兩隻瓷瓶,和往常一樣蒙上雙眼,坐上了守在門外的轎。
這是他最後一次為那人診治,按照醫書上的步驟,完成這最後一步,再休養幾日,那怪病便可以痊愈了。隻是胡太醫怎麼也不會料到,這是他此生最後一次坐診,而那幾箱金元寶,他將永遠也沒有機會將它們花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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鱗片幾乎已經完全消退了,隻留下一些花瓣形狀淡青色的印子,不仔細看,還以為是娘肚子裏帶出來的胎記。可是還是疼的,尤其是午夜時分,這疼痛便愈發明顯,雖沒以前那般痛徹骨髓,卻依然能激起他深藏在心底的噩夢。
“生一,你看,這瓷瓶燒得好不好?”
前麵那個身形瘦的人便是他永遠不想回憶起來的噩夢,那人手中握著一隻美人瓶,衝章生一慢悠悠轉過身子來。
章生一在夢中發出一聲驚叫,因為那張熟悉的臉上布滿了密密麻麻的裂縫,連眼珠子都裂成了幾瓣,像是被無數瓷塊拚湊出來的一般。
“老爺,老爺?胡太醫來了。”
燕生的聲音從幔帳外麵傳來,章生一猛地睜開眼睛,盯著漆黑的帳頂發了好一會子呆,才終於從噩夢中徹底清醒。
“知道了,”他坐起身,看到燕生出去叫胡太醫進來,才擦拭了一把額上的冷汗,顫聲笑道,“不會再有下次了,兄長,我這病好了,你就再也不會纏著我了。”
話落,胡太醫已經隨著燕生進來了,輕車熟路地在早已準備好的一張凳上坐下後,輕聲道,“最後一次了,這次,我要將長出來的皮膚用刮刀全數刮下,老爺可否能忍得住疼?”
“都已經長出新肉了,為何要還要剔肉?”燕生沒忍住插了一句嘴。
“破釜沉舟,方得始終,女嬰都能承受的苦,老爺你不會忍不了吧?”胡太醫沒有抬頭,隻淡淡出這句話來。
“當然能忍,”幔帳中人語氣中帶著淺淺的笑意,“先生盡管動手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