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狄王私下聯絡宣瓊的事,鬱赦人證物證俱在,鍾宛原本的計劃是將實情告知宣璟,待事發時,再同崇安帝,一切都是鬱王的計劃。

鬱王從頭到尾不知情,如此才能打他一個措手不及。

屆時宣璟不可能不落井下石,如此兩廂告發,崇安帝疑心重,必然會認定這是他們甥舅合謀的。

既能將宣瓊的罪責攀到鬱王頭上,那鬱王的動作,又為什麼不能栽給宣瓊呢?

鬱王心思深沉,這會兒定然已做好了脫身的準備,直白的告發,沒準會被反咬一口。

與其如此,不如讓宣瓊背了這口黑鍋。

崇安帝平複了好一會兒才緩過來,他低聲道:“你……回府吧,此事你不要再管,朕自由道理……”

鬱赦起身,轉身剛要往外走,崇安帝突然又叫住他,“子宥。”

鬱赦停住腳。

崇安帝長歎一口氣,“好孩子……不管你是為了什麼,如今,你願意一心向好,朕是當真欣慰。”

“朕這一輩子,沒子孫福,傷了幾次心,如今剩下這兩個兒子,不成器的不成器,忤逆的忤逆……”崇安帝眼神渾濁,憐憫的看著鬱赦,“幸好還有你,朕明白,這些年你是受了委屈了,但人活在世上,哪有不受委屈的呢?朕也委屈,朕做皇子的時候,也是這麼過來的……”

崇安帝歎氣,“你回府……別再出門,晚間……朕自有旨意。”

鬱赦心中波瀾不驚,背對著崇安帝,『摸』了『摸』胸口。

鬱赦轉身,跪了下來。

崇安帝欣慰一笑,“好孩子……要是沒你,朕這會兒真不知道該指望誰了,你也知道朕身子不行了,是不是?朕不信你是怕死,怕將來宣璟宣瓊容不下你才要爭儲位的,你是為了朕,是不是?你也不忍心了,是不是?到底……是血濃於水,你終於諒解朕了,是不是?”

鬱赦死死咬牙,忍著惡心,躬身磕頭。

經此一事,崇安帝不會再猶豫了。

這就夠了。

崇安帝拭了拭淚,擺擺手,“好孩子,去吧。”

鬱赦起身出了內殿,崇安帝臉上笑意散去,低聲道:“傳……宣瓊。”

鬱赦在宮門口站了許久,跟著他的隨從問了幾次鬱赦才反應過來,鬱赦失神道,“回府?”

隨從道:“是啊,不回嗎?”

鬱赦有點怕。

怕回去了,鍾宛不在。

鬱赦最終還是上了轎子。

中間鬱赦幾次叫停,路過點心齋,鬱赦下去給鍾宛買了糖,路過糕點鋪,鬱赦下去給鍾宛挑了糕點,路過橋邊看見捏泥饒,鬱赦都下了轎,給鍾宛買了幾個。

七年前,鍾宛沒事找事,自己出不了府,總讓鬱赦給他捎這些東西。

哪座橋邊的泥人,哪個胡同的糖葫蘆,什麼街上的吹糖人,什麼巷子裏的紙畫,鍾宛的頭頭是道的,指揮著鬱赦去買。

少年鬱赦好聲好氣的跟鍾宛,公主不讓自己買街麵上的東西,不入口的東西也不行,不安全,就是真買了,也不能帶進府,外麵的古怪東西,誰知道吃了碰了會如何。

少年鬱赦是很敬畏自己母親的,安國長公主的話,他都會聽。

鍾宛同他了幾次,鬱赦都不聽,被問的多了,鬱赦就讓府裏的廚子給他做,做的不倫不類的,鍾宛並不喜歡,這事兒就這麼不了了之了。

“勞您捏的仔細一點。”鬱赦低聲道,“他了……要孫悟空的。”

捏泥饒老人沒見過什麼大人物,心驚膽戰的捏好了泥人跪著捧給鬱赦,還不敢收銀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