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安帝搖搖頭,將文書往安國長公主懷裏推了推,重新拿起『毛』筆,直接在被子上吃力寫道:他不遵遺詔,自有別人……

“皇兄不再想想?”安國長公主不安的看了鬱赦一眼,“子宥他……”

崇安帝擺擺手,又拿過一封空白文書來,畫了片刻,這次沒遞給安國長公主,而是看向了鬱赦。

老太監忙捧起詔書,雙手奉與鬱赦。

鬱赦麵無表情的跪下,接過詔書看了一眼。

這封並不是立太子的詔書,其實也不能算是給鬱赦的,詔書上新帝年輕,恐會貪政績而冒失等等,一堆廢話後,責令新帝繼位前昭告下,三十年內不違先皇之令。

鬱赦心頭還混『亂』著,崇安帝方才給了安國長公主那封詔書上寫的什麼,他大概能猜得出來,為什麼給安國長公主而不給自己,他也明白,但……

鬱赦一時還不明白崇安帝特意下這一封詔書是為了什麼。

他抬眸看向崇安帝,崇安帝漠然又失望的看了鬱赦一眼,招了招手。

老太監將鬱赦手中詔書取了回去,崇安帝用盡所有力氣,拿起龍印在兩封詔書上下了印,一起推給了安國長公主,然後拿起筆在被子上寫道:亮後命內閣大臣們進宮,朕要親自把這兩份詔書拿給大臣們看,之後……詔書由你看管。

崇安帝一把攥住安國長公主的手,將她嚇了一跳,崇安帝在她手上寫道:他順利繼位,你一生榮華,安國,替朕盯緊他……

安國長公主萬萬沒料到崇安帝到這一步了還能控製住場麵,迅速的轄製住鬱赦和自己,她膽戰心驚的點零頭,將兩封詔書緊緊攥在了手裏。

崇安帝這才放下心來,他招了招手,命鬱赦上前。

崇安帝似憐憫似忌憚的看著鬱赦,半晌拉過鬱赦的手,在他手中寫道:不必擔心,詔書上寫的就是你的名字。

崇安帝幾近力竭,他緩了好一會兒,在鬱赦手上寫道:鬱王,你去料理,料理幹淨了他,保全了朕的名聲,才能保全你的這封詔書,孩子,明白嗎?

鬱赦跪在地上,突然明白了方才那封詔書的用意。

殿中一時落針可聞。

鬱赦目眥欲裂,聲音沙啞,“皇上,到現在了……你還不肯放過歸遠?”

崇安帝冷漠的看了鬱赦一眼,寫:朕給過他機會的。

殿外長跪不起的史老太傅……

馬車裏那燒過東西的味道……

鍾宛眼中的悵然和釋懷……

鬱赦一瞬間全明白了。

鬱赦將頭抵在床邊上,忍不住笑了出來。

他原本以為,自己這些年被人一刀又一刀的捅進心口,已經是再也不會心寒了。

不早該習慣了嗎?

自己被人算計,被人坑害,不是最尋常的嗎?

怎麼就突然受不了了呢?

安國長公主聽著他瘮饒笑聲焦急道,“子宥!別發瘋!”

鬱赦嗆了下,咳了兩聲後笑著,“矯情……”

鬱赦扶著床邊,起身勉強站好,低聲道,“罷了,這兩封詔書,寫的什麼,我心裏都明白了……”

崇安帝心中突然不安,他瞪著鬱赦,嘴唇動了動。

鬱赦睥睨的看著崇安帝和安國長公主,沉聲道,“你們以為我圖的是什麼?”

崇安帝心頭一驚,不等他再寫字,鬱赦淡淡道,“我不玩了。”

鬱赦轉身,頭也不回的走了。

崇安帝心中咯噔一聲。

宣瓊通敵,已然沒可能再繼位。

宣璟鬥不過鬱幕誠。

鬱赦不玩了……

自己就這三個兒子,這帝位要給誰?那個生死不明的宣瑞嗎?!!!

且如今先不儲君,沒了鬱赦,誰替自己去料理虎視眈眈的鬱幕誠?靠著立場搖擺不定的安國嗎?她如今肯幫自己,還不是為了將來做皇太後?鬱赦若不繼位,她如何還會幫自己?!

貪心太過,最終什麼也拿不到。

崇安帝瞬間後悔了。

一切變故來得太快,坐了幾十年龍椅的人,一時還沒反應過來,他手裏已經沒那麼多籌碼了。

崇安帝惶『惑』的看向安國長公主,奮力推了她一把,安國長公主明白過來,她心中暗罵崇安帝貪心太過還沒明白過來他已經是個廢物了,這個時候居然還想著擺布鍾宛!

功敗垂成,臨了竟因這事徹底激怒了鬱赦。

安國長公主勉強道,“皇兄別急!我去找子宥,他是一時氣急了,皇兄知道的,子宥一急了什麼話都敢,沒事沒事……親父子之間,有什麼不能商量的呢?”

安國長公主安慰崇安帝也是安慰自己,“皇兄放心,子宥就是鬧鬧脾氣,他不繼位,他不要命了?!我去勸他,他馬上就明白了。”

崇安帝費力的點頭,安國長公主顧不上他了,命宮人嚴守寢殿不許旁人進入,自己飛也似的找鬱赦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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