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好的結果,就是我親自將你推給他,最好的法子,就是以我自己那個薄命的孩子為由,引我發狂。”
“果然,我怒火衝,對你種種冷待,按著皇帝原本的計劃,這會兒他會重新將你接入宮中,瞞下他和鍾妃的齷齪事,編一個故事,把你是他親子的事娓娓道來,讓你順順當當的認他為父皇。”
“這也是為何我後來能查清孩子是自己不心流掉的,因為原本的結果,是我查明真相後追悔莫及,但再也無法修複同你的關係,你失了母親,才會進一步的同皇帝親厚。”
“可偏偏,中間又出了個岔子。”
安國長公主緊緊攥著帕子,“鬱幕誠知道了。”
“宣瓊還好好的在那呆著,鬱幕誠怎麼肯讓皇帝立你為儲?他『插』了進來,拋出無數線索,引著你,勾著你,讓你把當年之事查了個清清楚楚。”
“如若不然,你當時那麼,怎麼可能查的那麼明白?”
安國長公主痛苦道,“皇帝的如意算盤落了空,一不心,全完了……”
那件事後,鬱赦脫胎換骨,成了另一個人。
縱然早就隱隱猜到了,聽安國長公主這樣出來,鍾宛還是禁不住氣的雙手發抖。
好好地子宥,就這麼被這些人一刀又一刀,傷成了現在這樣。
“這些年孩子的事讓我耿耿於懷,陰差陽錯的同你情分斷絕,更是我心頭之大恨。”安國長公主起身道,“到現在知道這些,我一時竟不知該狠誰了,不管是幫皇兄還是幫鬱王,我如今都心有不甘,子宥……我是真的累了。”
安國長公主自嘲道,“反正鬧到今日,我兩邊都幫過了,無論你們將來誰繼位,就算是礙著自己的情麵,也不至於殺了我,罷了,我不管了。”
安國長公主走前疲憊的轉身看了鬱赦一眼,“當年……鬱王納妾,又接二連三生下庶子,你為了我幾次頂撞他,我同你,不必多言,你……”
安國長公主道,“你,身為人子,怎麼能不維護母親?”
“可後來……”安國長公主流淚,“你生不如死的時候,我明知不是你的錯,卻由著你被傷了這麼多年,子宥……是母親不好,竟沒想著要反過來護著你。”
鍾宛喉間劇烈哽咽,那現在這些還有什麼用?!
安國長公主終於走了。
鍾宛深吸一口氣,走到鬱赦身邊心的拉起他的手,不等鍾宛開口,鬱赦淡然一笑,“無妨。”
鬱赦看著鍾宛,失笑,“真沒哄你,不知怎麼的,這次我一點兒也不難受了。”
鍾宛頓了下,忍了又忍,眼淚蜿蜒而下。
鍾宛低頭,無聲哽咽。
“明白了,是你代我難受了。”鬱赦掏出帕子來替鍾宛擦了擦,低聲道,“有件事,我早就想同你了,但時機未到,空談許諾都沒什麼意思,今……我感覺時機終於到了。”
鍾宛抬眸看著鬱赦,嘴唇微微動了下。
兩人目光交彙,鬱赦意外的一怔,低聲道,“你其實早就猜到了,是不是?”
鍾宛緊緊的攥著鬱赦的手腕,啞聲,“你再、再好好想想。”
鬱赦灑脫一笑,“早就想好了。”
安國長公主對外稱病,從『亂』局之中抽身而退,閉門不出。
三日後,透過鬱慕誠的人證物證,崇安帝當年勾結鍾妃鴆殺先帝的事水落石出,勾結庶母也罷了,殺父弑君的鐵證赫然擺在了眾人麵前,閣臣們辯無可辯,宗親一派揚眉吐氣,接著義憤填膺,勢要為先帝討一個法。
鬱慕誠行事周密又心,凡是涉及當年之事,隻稱“聽”和“料想”,再將證物拋出,所有的事都由其他人查出,問到他頭上,鬱慕誠就矢口否認,隻多年來他早就懷疑,但茲事體大,他一直未敢徹查。
合著多年來,他什麼都不知情,卻總能鬼使神差的拿到證據。
所有人都清楚鬱慕誠在謊,但崇安帝一派的人奈何不得他,宗親們更是指鹿為馬,一時間鬱慕誠竟成了大忠臣。
一切都在按照鬱慕誠期待的發生著,崇安帝被氣昏幾次又活了幾次,雖拖拖拉拉的一直死不了,但也權柄盡失,隻能眼睜睜的看著自己曾經最倚重的臣子放手施為。
壓死崇安帝的最後一根稻草,是先帝的一件遺物。
內務府開了宮中陳年庫房,找出了一件舊衣。
先帝死後,這些東西不是燒了就是隨葬了,恰巧就漏下了這麼一件衣裳,因被宮人錯手放進了書箱裏,被存放了起來。
舊衣上沾著點點『藥』漬,是先帝病重時嘔吐沾在上麵的。
經太醫和年老仵作們檢查,『藥』漬中確實有毒。
崇安帝的人一直咬死了稱先帝確實是病重而亡,這件舊衣一出來,眾人百口莫辯。
幾位執掌京中兵權的將領都是純臣,起先還合力彈壓宗親一派,所以縱然宗親們如何猖狂也無法『逼』宮。但如今崇安帝弑君的罪證確鑿,幾位純臣一時竟不知該如何是好。
崇安帝執掌皇權,眾人理應誓死效忠,但先帝就不是皇帝了嗎?謀殺先帝之人,又該不該繼續效忠?
僵持之際,黔安官員稟告,尋到了原黔安王的蹤跡,原黔安王宣瑞確是崇安帝派人暗殺的,隻是有老庇佑,宣瑞大難未死。
崇安帝先殺先帝,再冤殺寧王,如今竟連寧王嫡子也不放過,重重惡行終於讓宗親們忍無可忍,宗親們誓要迎宣瑞回京,儲君之事,要重新再議。
走到這一步,崇安帝一派已無計可施。
鬱慕誠雖還出不了宗人府,但他一點也不擔心了。
就是還要被軟禁一段日子又如何?宣瑞想要繼位,先要放了自己才校
鬱慕誠殫精極慮了數月,終於塵埃落定,他徹底放下心來了,宗人府中鬱慕誠每日茶飯好生吃著,心緒平和,養足了精神,靜候宣瑞進京打最後一場翻身仗。
但這次,老沒再眷顧他。
宣瑞失蹤了。
“不、不可能。”鬱慕誠不愧在朝中沉浮多年,練就了一身的好功夫,他聽罷鍾宛的話臉『色』如常,輕輕搖了搖頭,“你不必騙我了。”
鍾宛靜靜地看著鬱慕誠,“不信就算了,我走了。”
“慢著!”鬱慕誠手指無意識的動了動,“你方才……他失蹤了?什麼叫失蹤?怎麼會失蹤?”
鍾宛淡淡道,“失蹤就是失蹤了,從頭到尾都是鬱王爺你叫喚的歡,言之鑿鑿的宣瑞還活著,你有什麼證據?”
鬱慕誠急切道,“宣瑞就是證據!”
鍾宛道,“可他如今生不見人死不見屍,宗親們慌『亂』不安,所有人都被你的空談害了。”
鬱慕誠愣了下,語調不穩,“他明明沒死!是我的人將他救下了!我怕宣瑞再受皇帝暗殺,暗中派人護送他入京!我的人明明一直宣瑞好好的!”
鍾宛靜靜地看著鬱慕誠,沒話。
鬱慕誠突然看向鍾宛,片刻後,他全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