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南風從廁所中出來的時候，雙眼還朦朧地濕熱著。
昏暗的房間裏，紗窗外，那輪明月依舊皎皎，屋內亦有嫋嫋的柔光溫溫。
顧南風將手機擱到床邊的茶幾上，捂著臉坐了下來。
“南風~”一雙冰涼的手忽然摸上顧南風的臉頰，指尖如玉，緩緩劃過他的眉眼。
女子的嗓音很低很柔，迷離虛弱，沙啞不堪。
顧南風猝然睜眼的時候，就看到安以沫那張蒼白的臉，嘴角還浮著一抹虛無的笑，眼淚從女子的眼角滑落，順著臉頰一直滴落到枕邊，浸濕一方。
顧南風怔怔地看著女子，有些不敢置信。
她隻有萬分之一的機會蘇醒，如今，算不算是一個奇跡。
“南風，南風~”安以沫看著眼前這張熟悉中的臉龐，在她睜眼的瞬間，她情不自禁地喊出他的名字，掙紮著，撲進了男人的懷抱。
“我很高興，在醒來的這一刻，能夠看到你在我身旁。”她一邊笑著又一邊哭著，將自己的淚水混著鼻涕擦到了對方的身上。
顧南風身體僵硬地任由她抱著，半天沒有動作，半天沒有言語。
*
顧南風是半個月後才回到的暮京，在那家醫院中，涼城依舊平靜地躺在病床上。
空無一人的病房中，就隻有床邊遺落的梔子花淡淡馨香。
明亮的空間中，顧南風慢慢走到了涼城的床邊，他的腳步又緩有輕，生怕打擾到女子，他記得，涼城的起床氣最是厲害，要是把她攪醒了，指不定要與自己發脾氣。
隻是一個月的時間沒有再見，她就把自己整成了這幅模樣，孱弱憔悴，顧南風心疼地看了她一眼，鼻尖酸酸的。
他就站在她身畔，無聲地凝著她的臉，鬱鬱地呼吸著。
“涼城，我有很多話要和你說。”
涼城早便知道是他來了，如今聽著他的嗓音，喉間梗塞得厲害，她沒有睜眼，蝶翼輕顫，泄露了她的慌張。
在這個時候，她其實是不願見到他的。
“我想，海正已經將前因後果與你說得明白了吧，我最近一直聯係你，但是你一直回避，在飛機上的時候，我就在想，我們之間是不是就這樣玩完了。”
顧南風的眼眶已經濕潤，每說出一個字，他都覺得艱澀得不能自已。
“終究我還是來了，我說過的，一年之期，我要親口聽到你的答案。”
他悻悻然地扯開嘴角，笑得難看。
“不管你做出什麼樣的決定，我想，我都會尊重你，但是，我依舊保留我愛的權力。”
他伸出一隻手，覆上涼城的手背。
他的手心那樣灼燙，刺激著她的每一寸神經，當涼城睜開眼睛的時候，顧南風看到她眼中的那抹決絕，心突然就梗塞地一滯。
涼城的眼眶中已經蓄了淚，眼睛輕輕眨動間就有淚水劃過眼角。
她沒有看向顧南風，眼神迷離地望著雪白的天花板，將自己的手從他的手心抽出。
“顧南風，我們之間，就從今天開始，形同陌路。”
她說的那樣僵，完全沒有一點退路，是真的沒有一點回旋的餘地。
他們之間結束了，是因為三年前的那場車禍，而他們之間的交集，也是因為那場車禍，緣始緣終，就好像黃粱一夢。
當真相被抽絲剝繭，所有的一切都袒露人前，才發現，已經遍體鱗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