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西安門一帶皆飛落鐵渣,如麩如米者,移時方止。自宣武門迤西,刑部街迤南,將近廠房屋,猝然傾倒,土木在上,而瓦在下。
殺死有姓名者幾千人,而闔戶死及不知姓名者,又不知幾千人也。
凡坍平房屋,爐中之火皆滅。惟賣酒張四家兩三間之木箔焚然,其餘了無焚毀。凡死者肢體多不全,不論男女,盡皆裸體,未死者亦皆震褫其衣帽焉……”
“這一場爆炸,恐怕是天罰吧?”
一句話才出口,就被冷風硬是給塞回嘴裏,吳長伯咳嗽一聲,喝令,前軍,加快速度,他很想捉住這些奴賊,好知道奴賊那邊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很快就抵達大淩河河邊,黑色的河水嗚咽著緩緩流淌,河岸邊的雪地上,一隻腳印都沒有。
吳長伯沒有分散人手去探查奴賊的下落,他麾下隻有兩百人,若是敢分兵,哪怕是分兵兩路,那些膽大的奴賊也敢向他們的百人隊發起進攻!
自從奴賊努爾哈赤在萬曆四十四年在赫圖阿**基稱帝之後,大明就在遼東投入了巨量的銀錢,修築了一道又一道堡壘,可惜,這些堡壘如今大部分為奴賊占據,如今,僅剩下寧遠與山海關這兩道了。
大明軍隊對大淩河是熟悉的,而吳長伯對這裏的一草一木都了熟於心。
同樣的,奴賊對這裏也同樣的了解,不論是努爾哈赤,還是皇太極,亦或是奴賊大將,他們對這裏同樣的熟悉。
奴賊與其餘入侵中原的野人族不同,他們更加的狡獪,更加的凶狠,也更加的有計劃……
山腳的積雪很厚,不時地有野兔從積雪中竄出來,偶爾也有凍僵的野雞落在雪麵上,吳長伯對這些東西毫無興趣,目光一直落在黑黝黝的鬆林上。
雪鬆上沒有驚飛的鳥雀,有沒有從鬆林裏竄出來的小獸,那裏寂靜的如同一片死地。
太陽從天邊畫了一個弧線,最後懶洋洋的掛在天邊,有氣無力的照耀著世界。
吳長伯停下戰馬,他想到最前麵去看看,被副將吳同死死的拉住,還喝令其餘親兵將吳長伯緊緊的包圍起來。
“少將軍,賊奴在馬後拖拽樹枝,清掃了雪道,不過,還是有跡可循。”
前軍大聲稟。
吳同的眼珠子轉的如同走馬燈一般,仔細查看了四周的環境之後對吳長伯低聲道:“此地一麵靠山,一麵是毫無遮掩的雪地,對擅長神射的奴賊有利,不可冒進。
理應緩緩退出!”
吳長伯搖頭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此時退出,我們將與奴賊擦肩而過,不可,傳我將令,豎盾前進!”
吳同見吳長伯不聽自己勸誡,立刻就朝前軍大聲叫道:“一馬距,豎盾,防護方向為鬆林,前進!”
原本緊湊的騎隊,在副將的指令下,隊形迅速變得疏鬆,吳同也迅速離開了吳長伯,直奔隊伍頭部。
他是一個很有經驗的將領,也是一個經曆過無數廝殺的悍將,這個時候,保護吳長伯已經不是最重要的事情,而是要保證軍隊首腦,別被人一網打盡。
親兵也依次散開,吳長伯身上的甲胄與他們別無二致,為了迷惑敵人,他反而是第一個離開人群的。
黑黝黝的鬆林裏依舊毫無聲息,卻似乎有一頭猛虎正在窺伺他們,吳長伯覺得自己後背上的汗毛都豎起來了。
好不容易離開了山包,短短的時間裏,吳長伯忘記了寒冷,忘記了疲憊,調動了全身所有的靈覺準備迎接將要到來的危機。
“不可鬆懈!”
吳同破鑼一樣的聲音再次從隊伍的最前麵傳來。
吳長伯打了一個冷顫,眼角處突然出現了一粒寒星……
“敵襲!”
吳同比吳長伯更早發現了敵情,呼嘯一聲,就催動戰馬直奔山腳下的小高地。
寒星的目標並不是吳長伯,而是一個臉上有胡須的大漢,大漢也發現了羽箭,身體在馬上縮成了一個球隱藏在盾牌後麵,哆的一聲,羽箭被盾牌擋下來了,那個原本縮成一團的大漢卻慘叫一聲,搖搖晃晃的從戰馬上掉了下去,不知何時,他的大腿根部插著一枝烏黑的羽箭。
等大漢掉下戰馬,他的身體已經一動不動了,一枝黑色的羽箭貫穿了他的太陽穴……
“阿姆卡友滾卡!(來得好)”
原本平坦的雪地上突然被掀起,帶著漫天的雪花,一個反穿著羊皮襖的奴賊從地下暴起,不等對麵的明軍反應過來,一柄沉重,簡陋的狼牙棒就砸在他的戰馬胸膛上。
戰馬的胸膛立刻變得稀碎,帶著騎士轟然倒地,那個奴賊似乎早有準備,狼牙棒再一次砸在騎士的頭盔上,黑色的頭盔飛出去老遠,而騎士的腦袋也變成了血肉模糊的一團。
吳長伯覺得自己已經全神貫注了,戰爭依舊來的讓他措手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