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道金色的光暈突然散開來,無聲無息,散入空氣中,散入這冷冽的陣陣陰風之中。
指間再一次聚攏成塔,幽火暗生,照著冰麵之下,那些躲在棺材裏的食靈花變了顏色。
無形無聲,少陰咒的恐怖之處就在於此,小牧能感受到那種迫人的撻伐和殺戮,像是有千軍萬馬奔騰而來,能感覺到,卻無法看見,也無法聽見,隻是感覺。
再看花祭月,她的身影,已仿佛在千山之外。
那些朱白的蝶從小牧指尖的幽火之中飛旋而出,嚎叫著,朝著空氣撕咬而去。
像是骨骼碎裂的聲音,在空氣中“劈劈啪啪”的響了起來,那些朱白的蝶不斷被絞殺,軀體分裂,散落在空氣中,一次又一次的纏繞,絞殺,最後,變成粉末。
那像是這世間,最極端的酷刑。
小牧看著這一幕,眼眸裏的灰白,又加深了幾分。
一綹發絲像是被突然剪斷,從小牧的臉頰邊飄飛而去,散落在這陰風中。
指尖的幽火越來越弱,朱白的蝶再一次從那團幽火中飛出,隻是,這一次,它們沒有被絞殺。
空氣中,突然響起了仿佛是布帛被拉緊,然後,被剪刀從中剪斷的聲音,幹淨而利落。
寂寂回想。
那些朱白的蝶,跟在那樣的聲音之後,慢慢的,慢慢的,靠近花祭月。
但這樣的情形花祭月並不是第一次碰到,所以,並不慌亂。她輕輕往後退了一步,合十的纖纖素手上,那一線金色的光暈,變得像是一張魔鬼般猙獰的臉,對小牧露出嘲笑的表情。
天上的陰雲越卷越低,越卷越濃,仿佛是伸手可觸一般。小牧指尖的幽火就像是一把鋒利無比的剪子一樣,將那堆烏雲雕刻成了一把弓和一支箭的形狀。
陰風吹動。
那弓像是被人大力拉開,拉到最滿,突然鬆開,那支箭矢便破空而去,直指花祭月的眉心。
花祭月緊閉著的雙眼倏然睜開,終於帶了一絲不可置信的訝然和慌亂,她匆匆往後退去,合十在胸前的雙手突然高舉至眉心,那支雲箭已經逼近,到了眉心,被她雙手一擋,便轟然炸裂,像是霧氣一般,罩住了她的臉。
就是在這雲箭散去的瞬間,從花祭月腳下的冰層裏,突然飛躥出範飛那把砍刀的碎片,那些鋒利的碎裂像是飛刀一般,閃著冷冽的寒光,飛快的飛向花祭月。
這一次,小牧的目標不再是花祭月的眉心,而是,她那雙纖細白皙的素手,那雙,吸走了無數人魂靈的手。
根本就沒有痛覺,隻是等到眼前的雲霧散去,而她飛快的後退,以為到了足夠安全的距離時,入眼看到的,便是朝著她撲纏而來的食靈花。
一思忖,才看見自己左手小拇指冒出了一線血色。
手指竟然被割裂了一道口子,這絕對不是應該發生的事情,花祭月珍愛這雙手,就像是珍視她的命一般,這突如其來的變故令她露出一絲慌亂,一分膽怯。
看著撲纏而來的食靈花,她飛速往後躲去,但躲並不是一個好的方法,她雖然不害怕食靈花,但她非常明白,當食靈花糾纏而來,需要自己分心斬殺的時候,哪怕隻是很短的一瞬間,那也是小牧的機會。
小牧當然是很強大的敵人,幾乎是她生命中遇到的,最狠厲的角色了。
她當然擋不住剪魂術,當初她之所以能困住花弄月,是因為有玉冥宮主慕尋衣的暗中幫助。但現在,她少了這樣一個強大的幫手,原本以為不過短短數月時間,就算小牧得到了花弄月親傳,剪魂術也不會修煉到很高的層次。
然而一交手,她才發現自己錯了。
食靈花已經撲纏上來,緊緊的吸在了她的小拇指上,如果她不立即燒了它們的話,它們在將她身體的血液吸幹之前,是不會罷休的。
她的左手無名指已經燃起了火光,食靈花已經著了火,然而,食靈花並沒有離開她的手指。
綠色的食靈花莖上,因為停滿了數不清的朱白的蝶,已經變成了朱白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