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道金色的光暈層層疊疊纏上來,纏到了食靈花的花莖上,碎裂,絞碎成灰。
而一道碎裂的,還有花祭月左手的小拇指。
鮮血瞬時如同湧出來。
冰層之下,那具棺材內,食靈花再一次撲纏而來。鮮色的血液令它們陷入更加瘋狂的狀態。
小拇指斷裂令花祭月吃痛,她緊緊皺起了眉頭,額頭上,甚至開始出現汗珠。
金色的光暈再一次罩著食靈花洶湧而去。
小牧當然不會放過這樣的機會,天幕之上,灰色的雲層開始變色,慢慢變得像是碳墨一般,黑而濃稠。
小牧指尖的幽火像是她的雙手一般,已經緊緊的,將那柄墨色的巨劍握在了手中。而劍尖所指,正是花祭月的那雙玉手。
那一劍,風雲俱斬。
小牧的眼眸,已經開始染上血色淒迷。
花祭月看著小牧手中的那柄巨大的雲劍,已經顧不上失去小拇指的痛。
她雙手輕輕顫抖著,緊緊合十,再一次專心的念動少陰咒。
小牧手中的劍已經揮動,已經斬下來,那些金色的光暈卻再一次纏上來,將那由墨雲凝聚而成的巨劍纏隨,但那些雲霧在被纏碎之後,又再一次凝聚,凝聚成更小的墨劍。
一道又一道,那些金色的光暈纏繞上來,一把又一把,那些墨雲鑄成的劍,漸漸變成了鋪天蓋地的小匕首,一把一把,全部罩著花祭月,就像是雨雪一般,鋪陳了天地。
天地間,已經變成了墨色。
不遠處,有竹屋,屋簷下懸掛著悅耳的風鈴,屋後,是一大片竹林,還有其他豐茂的林木,更遠處的地方,卻是一座連綿到無窮盡頭的山脈。
從小牧的地方看過去,那就像是一副水墨山水,靜謐深遠,那意境,美得令人向往。
最後一隻朱白的蝶從小牧的指尖飛出,花祭月的慘叫同時響了起來,她還剩下的兩隻手九根手指,已經被那些墨雲鑄就的匕首斬斷。
鮮色蔓延。
空氣中,緊追著花祭月不放的食靈花更加躁動興奮了。
手指斷裂令花祭月駭然不已,那疼痛對她而言,幾乎難以承受,在那一刻,她已經忘記了少陰咒,她驚恐的睜大著雙眼,不可置信的看著自己流著鮮血,失去了全部手指的雙手。
斷裂的手指,落在空氣中,已經變成了食靈花的美味。
“不——”花祭月驚恐的往後,再往後,最後,退回到自己的竹屋前。
仿佛那間竹屋就是安心的所在,然而,還不等她退回到屋內,食靈花已經纏上了她的身體。
最後一支從小牧指尖飛出的朱白的蝶已經鑽進了她的眉心,沿著血脈,一路啃噬。
花祭月痛苦的嚎叫了起來,痛苦的,倒在了門前。
小牧的雙手已經垂了下來,像是癱軟一般,垂在身體的兩側。
天地間仿佛突然變得清明,墨雲散去,日光重新接管。
花祭月的身體被食靈花拖曳,往那具小牧早就準備好的棺材裏。花祭月此刻已經快要變成一具幹枯的屍體,她一路嚎叫著,那叫聲甚為淒慘,嚎叫了一陣,終於開始忍不住求饒,“陸師侄,繞我一命吧,將你師傅關進魂塚,並不是我的意願,我也是受人指使,雖然我跟你師傅素來不和,但……但以我的道行,一個人根本沒有辦法將她關入魂塚,你師傅之所以被鎖住魂脈,都是因為玉冥宮主慕尋衣的暗中相幫,啊……”
那隻朱白的蝶已經啃噬到了她的眼睛,她的一隻眼睛已經變成了死灰般的灰色。
小牧聽到她並不是很清楚的痛嚎聲,突然揚手,指尖一點幽火,將花祭月身體裏的那隻朱白的蝶釘死。
而冰層之下,那具棺木開始合上了蓋子,那些食靈花雖然不願意放棄到手的美食,但卻不願意就此丟了窩而死去,所以,不情不願,甚至仿佛帶著某種幽怨似的,看了看小牧,才心不甘情不願的縮回了棺木中。
花祭月終於得以喘息了一口氣。
小牧的臉色卻已經相當難看,她的聲音冷如寒冰般,問花祭月道:“你剛才說什麼,慕尋衣,你說,是他命你,也是他幫你,將師傅,關入魂塚的?為什麼?”
玉冥宮主向來心高氣傲,對世人俗物,一概懶理,何況玉冥宮與剪紙門從來井水不犯河水,他為什麼要殺害花弄月,並且,還是借助於花祭月的手?
小牧當然是想不明白的,這世間,又有誰能猜透慕尋衣的想法呢?那個男人,已經是玉冥雪山的神祗。
小牧想起雪山之上,那雙染著淒迷霧氣,冰白涼薄的眼睛,不由抿緊了唇角。
“沒錯,殺害你師傅,本不是我的意願,而是玉冥宮中的旨意。”
玉冥宮的旨意麼?!
冰冷,肅殺。
在那一瞬間,小牧有一種感覺,仿佛又回到了那日,她依舊匍匐在慕尋衣的腳下,而冰麵上,是他絕美的倒影。
那麼恥辱,穿魂奪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