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兒,你還是此般固執。宮主是真心待你好的,可惜,你總不算聽話。今夜,若你想要保全這孤江城,便跟我一道回去吧。你知道,今夜無月,你不會是我的對手的。”算是良言相勸。
而顯然,他很清楚小牧的軟肋。
白日寒,寒夜烈。
這便是幽魂咒,是當年,慕尋衣施在她身上的術法,白日寒夜,靈魂冰冷。
白日術法可施,寒夜,卻隻能忍受極寒的煎熬。
清淡的星輝下,小牧攤開自己的手掌,看著掌心那個“卍”字,越加鮮活,她嘴角勾起淺嘲,冷言道:“多謝提醒,不過,即使是在這樣毫無月色的夜晚裏,我想要殺你,也是易如反掌的事情。”
此言說完,她突然飛身而起,但卻不是往前,而是往後,她的身形移動得很快,莫輕寒隻感覺一絲細微的風從他的臉龐擦過,他手中那枚雪鴞白羽,已經到了她的手中。
她重新立在船頭,在淺淡的星光下,她將那枚白羽,狠狠地插入自己的手心,她的掌中立時便起了火,那個鮮活的“卍”字,在那一團幽火中,突然掙紮蜷縮了起來。
仿佛是鮮活的蟲子,在火光中,掙紮著逃命。
但它們無處可逃,因為它們,已經被那枚白羽,狠狠捆縛,無處可逃。
風中,甚至仿佛聽到了輕微的,孩童掙紮哭喊的慘叫。
血嬰?!
竟然是血嬰咒!
莫輕寒訝然的盯著小牧,他突然發現,也許,小牧是對的,這個被玉冥宮中,各種詛咒狠狠捆縛套牢的女子,並不是他記憶中的那個隱殺幽靈。
獵風。
小牧直直的看著自己掌中,那個“卍”字,漸漸被幽火煆燒成灰燼,白羽斷裂,那些灰燼,她一揚手,就被風吹散了。
“你以為,區區血嬰,在加上幽魂咒,就真的能夠困住我麼?我看,你都忘記了,我是從什麼樣子的地獄逃出來的了。既然你精心布局,非要阻攔我的前路,那我唯有,將你也送入地獄了。”
手中白羽,仿佛輕飄飄毫無勁力,卻直直的,插入了那少年腳邊垂臥著的火蟒七寸。
那火蟒立時痛苦的嚎叫了起來,掙紮著,從船上滾落到了江中,砸起很大一片水花。
那水花,卻在濺落到那少年衣玦時,被凝凍成了冰霜。
那少年竟然不動,眼睜睜的看著那火蟒,落入江中,剛浮起來,卻又被一群螢火蟲鑽入體內攻擊,掙紮翻滾,片刻,卻徹底沉入江中。
“靈兒,你的脾氣,還是這般急躁。我當然知道,你是得了剪紙婆婆真傳的,你能從魂塚逃出來,自然也是有些真本事的。不過,我想,你應當清楚,你與我,從來不是敵人,你自小在玉冥宮長大,我可從未為難過你。所以,你實在不必要,對我的火蟒,如此殘忍。”
一席話,氣定神閑,倒是絕佳的好脾氣了。
冰魄族的四大長老之一,慕尋衣最信任的護法,自然了,千錘百煉,修養極佳。
“這些冠冕堂皇的鬼話,你還是對著想聽的人去說吧,我來這裏,不為別的,隻為殺戮。你若不想死,那就乖乖滾到一邊去,不要攔我的路。”小牧盡量讓自己的語調平和,可她身上散發出來的強大的殺伐之氣,足以令人膽寒。
即使是玉冥宮冰魄族四大長老之一,術法足以與她一戰的淩川,再麵對著這樣子的小牧時,也是心虛的。
剪紙婆婆雖然並不是玉冥宮中之人,但術法之高深,隻怕世間,隻有慕尋衣才能夠與之相抗衡。
雖然,他很想見識見識剪魂術,卻不願意貿然動手。
淩川似乎並未覺得被小牧的這兩句話所冒犯,要知道,玉冥宮中等級森嚴,以下犯上這種事情,即使是在背後,對自己的上級進行言語侮辱,一旦被別人告發,那下場,也必然是慘不忍睹的。
玉冥宮中的規矩,並不是以讓其死為目的,它的目的,是讓人求生無門,求死無路的。
生生折磨,那些折磨人的手段五花八門,從身體到靈魂,生生世世,奪人意誌,甘願為奴,不得反抗。
苦難沒有盡頭,就如同無邊無際的玉冥雪山一般。
但另一麵,其實,玉冥宮卻又是人間仙境,所有世間最美最好的東西,幾乎都在玉冥宮中。
雪山極寒,但在雪山深處,結境之內,卻又四季如春,百花繁盛。
那裏的白日黑夜,都令人有一種恍然如夢的感覺,仿佛真是仙境。
在這樣一處詭異所在生活的人們,要麼善良如慈悲之神,要麼,凶殘如恐怖之魅。
起初,小牧覺得那處,是神仙歸所,後來,她才知,那其實是魔鬼之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