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直就是刺殺的絕佳環境。
“皇兄!”
就在此時,一聲清脆的女聲,突然從東偏室的屏風旁傳來。王朝貴抽刀的手微微一滯,隨之而來右手腕一陣鑽心蝕骨的劇痛,握住刀柄的手疼得一顫,沒握住,指尖下意識鬆開——
“哐當”
匕首落地。
就落在皇帝陛下回首的視線中。
銀光閃閃地橫在王朝貴與皇上之間的地麵上。
“老奴獻寶刀於陛下,助陛下大破奸賊!”
空氣微凝的刹那,他無比流暢熟練地跪下,撿起地上的匕首雙手高舉過頭,高聲應答。
也就在跪在地上的一瞬間,王朝貴看到地上多了一粒小石子,就是剛剛打中自己手腕的那一粒。
順著小石子可能射來的方向,他的餘光向著梁上瞟去,一個血紅色的身影眨眼間隱於梁柱之上。
殺手,頂尖的殺手,就是衝著他來的。
憑著曾經與孤鸞打交道的經驗,王朝貴很快得出結論。
皇帝陛下狐疑地拈起王朝貴捧在手中的匕首,眼中一閃而過的金光將跪著的人上上下下打量個遍。
王朝貴保持著獻刀的姿勢一動不動,一張完好無損的麵具不露絲毫破綻。
沒看出什麼異常。皇上握著匕首,轉頭看向靠在屏風邊的若昭。
“你又是何事?”
若昭指了指置於茶幾上的棋盤,滿臉笑眯眯。
“棋盤還沒燒壞,皇兄再來一局?”
目光卻輕挑,看向跪在皇帝陛下身後的樞密使大人。
“就是周圍起了火,不太方便。”
“老奴差人去滅火。”
王朝貴答得無比順嘴。因為他確信,長公主早就在含元殿布了一手保命的棋。剛剛那枚小石子,一是為了救皇帝陛下的命,二就是為警告他——
你處在一個隨時都可能被殺死的環境中。
因為那個隱沒在含元殿頂,不知何時會暗下殺手的紅衣人。
王朝貴起身,向著守在殿外的神策軍吩咐道:
“多出幾個人,把含元殿的火滅了。”
衛茂良領著不到千人的隊伍,還在向北的道路上飛奔。
兩個時辰前,他從同一條道路上向南逃出皇宮。又在如今,帶著千餘人沿著同一條道路上殺回來。
源源不斷的神策軍自北向南支援含元殿前的戰鬥。遇到這種情況,衛茂良通常不欲糾纏,一包火藥炸開,火光掩護著他一路向北。
最後火藥也用完了。遇到神策軍援軍隻能選擇壯士斷腕,留下百人牽製神策軍兵力,剩下的人跟著衛茂良繼續往北衝。
翎驍營的戰力在此刻發揮至極限,每一個翎驍營兵士在衛茂良近十年的苦練中,精於騎射,長於刀劍。幾乎每百人翎驍營的隊伍,能拖住神策軍上千人的援軍。
而通常的情況是,神策軍看到自己兵力遠勝於百人的翎驍營,便迫不及待地開始交手。結果甫一交鋒才發現戰力完全不在一個層次,作鳥獸散者不計其數。
沿途皆戰,從丹鳳門向北至宣政門紫宸門,再至承天門入宮城,不到一個時辰之內,數裏長路遍布兵士屍身,血漫過厚重的青石磚,一條向北的大道鋪上了紅毯。
衛茂良向東望去,極遠的地平線上似乎已隱約透出絲絲光亮。長夜將盡,穹頂之上依然籠罩著望不到盡頭的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