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如意一聽,手上的動作停了下來,轉過身平靜地看著他,淡淡地說道:“這位公子,按理說如意不該拒絕您,可是如意與您素未平生,又有什麼好談的呢?”從剛才看見他開始,她就覺得這個人沒那麼簡單。
尹玨也覺得眼前的人兒和遲騁所描述的那個天性活潑的遲漁不太一樣,便客客氣氣地說:“姑娘,我性子直不會拐彎抹角,就有話直說了。”
“直說便是。”玉如意說著也坐了下來,眼睛看向紅菱雕花的窗子。
“玉如意應該是姑娘的藝名吧,不知姑娘的真名是什麼?”問完,他仔細打量著她的臉,想從她的臉上找出自己想要的答案。
誰知,如意姑娘卻“噗嗤”一笑,嘴裏道:“看公子的衣著打扮,即便不是王孫貴胄,怕也是名門望族,怎麼連青樓裏不問真名這麼簡單的規矩都不知道呢?”
一向憨直乖戾的尹玨此時不但沒有生氣,反而變得聰明起來,他沒有接如意姑娘的問話,開口便說:“你是遲漁?”
聽到“遲漁”這兩個字時,玉如意倏然變了臉色,即站起身向後退了幾步,兩隻眼睛充滿戒備地盯著尹玨,聲音變得急躁不安:“你是誰?”
“果然是你!”尹玨長舒了一口氣,接著又說:“姑娘莫怕,我是你哥哥遲騁將軍的朋友。我剛剛從他嘴裏得知你的事情,沒想到這麼巧就在這兒遇見了你。”
玉如意沒有說話,盯著他的眼眶漸漸紅了起來。然而一瞬間她又狂笑起來,麵目猙獰且充滿哀怨:“命裏有時終須有,命裏無時莫強求,報應啊,真的是報應啊!”
尹玨看著癲狂的遲漁,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想要勸她,又不知從何說起。
就在這時,發瘋了似的的遲漁慢慢地、一步一步地退到了床邊,迅速從方枕下摸出一粒紅色藥丸放進了嘴裏。無可奈何的眼淚從她的眼眶裏湧出來,她說:“你知道嗎,我來這裏之後曾經發過一個毒誓,被別人認出之時,便是我歸天之日。隻是沒想到,這一天來得和麼快。娘親,女兒要先你一步去了!”
說完,她便頹然倒地,嘴裏滲出絲絲殷紅。
“遲漁?!”尹玨大驚,立刻過去扶起她,不住地搖晃著她漸漸冰涼的身體。可是剛才還是鮮活不已的生命此刻已經沒了呼吸。
尹玨見了,一陣唏噓:“想來這羽墨也是一個是非之地。”當下,他不敢聲張,叫一個隨從立刻去將軍府通知遲騁。
片刻,一臉鐵青的遲騁便大步跨了進來,那名隨從已經把剛剛的事情給他說了個大概。
威名遠揚、威風凜凜的羽墨大將軍誰人不知、誰人不曉,就算是八麵玲瓏的老鴇一看這陣勢也暗暗為自己捏了一把汗,不知道哪裏得罪了他。
“遲大將軍,是什麼風把您給吹來了,快請上座!”老鴇滿臉堆笑,點頭哈腰地說著。
“不必了!玉如意在哪個房間?”聲音短促有力,不帶一絲感情。
樓上的尹玨早已聽到了樓下的動靜,這時已經打開門一臉沉痛地站在了門外,低聲喚了一句“遲將軍”。
遲騁不理會老鴇,快步上樓,來到了遲漁的房間。一進門便看見遲漁直挺挺地躺在床上,鵝黃色的羅衫上沾染了斑斑血跡。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一步步走到床邊,看到了那張他無比熟悉的嬌俏的麵龐,還有她臉上不甘的幽怨。
眼淚終於一顆顆落了下來,上午提及她的時候他還想:“如果再見到她,一定要好好教訓一下這個沒良心的丫頭。”沒想到這麼快就見到了她,可是她卻再也不能在他眼前“哥哥,哥哥”地叫個不停了。還有年事已高的父親,如果知道了這件事,知道了他疼愛無比的女兒死在了這樣肮髒的地方,叫他怎麼能夠承受得了?
他越想越悲傷,越想越憤怒,緊握的指關節發出“咯咯”的響聲,嘴裏怒吼道:“把老鴇給我叫來!”
老鴇一刻也不敢耽擱,戰戰兢兢地來到了二樓,連頭也不敢抬。
“說,這到底是怎麼回事?”遲騁的臉因為憤怒而扭曲,他恨不得將老鴇碎屍萬段。
“將軍說的是什麼,小的聽不明白。”老鴇哆哆嗦嗦地答道。
“不明白?那你就抬起頭來好好看看!”
老鴇慢慢抬起頭,偷眼瞄了一眼他身後的床榻,立刻嚇得長大了嘴巴,嘴裏喊著:“如意,如意,你,你這是怎麼了?”兩腳不聽使喚地朝床前移去。隻是經過遲騁身旁的時候,被他一腳踹起,人直接飛到了牆上又掉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