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說了嗎?皇帝陛下這次請了白袍大法師設壇祭天,祈求長生不老之法。
-這有什麼,我們這位皇帝,求長生不老之法也不是一次兩次了,哪次成功了?要我說,這長生之法根本是無稽之談!什麼白袍法師,肯定又是邪術!
-噓!你小點聲!誒,要說咱們這位陛下,文治武功,舉世無雙。如今年老色衰,想要長生不死盡享榮華,有什麼不對?
-哼,天地靈壇建成那天,陛下是何等的英姿颯爽?如今被這些假修仙的江湖騙子哄騙得連床榻都下不了,還說不是邪術?
-你可閉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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懸壺瀑布。
懸壺瀑布寬數丈,流水湍急,瀑布底有一水潭,浮遊草豐富,時有水蜘蛛棲於水麵。一白衣少年立於水潭石子上,白紗蒙眼,執劍聆聽,聞水波而動,劍出如風,招招攻擊水麵靈活的水蜘蛛。一套劍氣穩斯美斯,如舞蹈般流暢,每一招都切斷水蜘蛛的八隻長足,然後附軀幹於劍身。十招過後,少年摘下眼上的白紗。美目深嵌,丹唇出挑,嫩白的肌膚沾著潭水,似剝皮的雞蛋,吹彈可破。隻烏眉一蹙,似有不滿。
“又是八隻!”
說罷甩劍,潭水上立馬濺起八個小點。
“道必心之,術必徐之,你又何必心急呢?”
少年回頭,見一老者站在堤岸上,立馬拱手作揖。
“師尊!弟子不才,這靈劍術止步不前,讓師尊見笑了。”
老者略一揮手,湖麵泛起了一層不大不小的漣漪,水蜘蛛紛紛受驚,躥跳起來,而後又一起下落,伴著輕微波瀾的湖麵搖擺,“這靈劍術,在靈不在劍,你小小年紀,有如此境界已經是難得,不必太過著急。”
“是,弟子受教。”少年繼續作揖。
“受教什麼受教!”老者不知什麼時候已經站到了少年的身邊,拍了少年腦袋一下,“這一天天的就知道練劍,沒看見你師妹已經站在樹底下看了你一上午了嗎,手裏的飯菜估計都要涼透了。”
少年轉過身去看岸邊一顆大樹,隻看到一隻小籃子,沒有見到人,一會兒,一隻小手從樹後伸出來把籃子也藏到了樹後。
“師尊,是哪位師妹?”
老者搖搖頭,歎息道:“九天啊,你這小子什麼都好,就是男女之事不開竅,難怪這靈劍術練得半桶水,還是曆練不夠啊。不開竅也好,免得定了終身,反倒沒命守約了。”
“師尊這是何意?難道師妹她得了什麼怪疾?”
老者又是一掌,“你才怪疾呢!你個榆木腦袋!皇帝聖旨,明日招你入宮,委你去尋那長生之術!”
“長生之術……”少年口中念念有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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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城天牢底。
“伸哪伊呀手,摸呀伊呀姊,摸到阿姊頭上邊噢哪唉喲,阿姊頭上桂花香。”
漆黑的房間伸手不見五指,隻能聽見輕輕的金屬碰撞的聲音,還有一個少年哼唱的十八摸。
“喂!小子!你能不能安生一點,明知道大家手上都套著家夥,你他娘的還唱這小曲兒,把哥哥們都弄癢癢了。怎麼著,是想哥哥們給你開**啊。”
房內一陣哄笑。
“小爺給你哼小曲兒助興,不謝謝小爺就算了,怎麼?聽個曲兒就把持不住了?你這樣的,武林春的小姐姐恐怕都得愛死你啊,一天能多接多少客啊。”
“臭小子你說什麼呢!你老鴇子的娘沒教你嘴長在臉上不是幹腚的活兒的嘛!嘴裏嚼著屎呢!”
啪!一個清脆的巴掌聲!
“誰特麼打我!”搭腔的男人突然大吼,“臭小子是不是你!”
“老三你瘋了啊!這裏是天牢的底層,大家都是被關在自己的房間裏,手腳都上著玄鐵鐐銬呢!誰能打你!”
“大哥!真有人摑俺的臉!”
啪!又是一巴掌!
“媽呀!這裏有鬼!有鬼!”
“不知是哪位前輩到訪,小弟屠命三郎的老大,屠刀——謝金毛!遭朝廷走狗誣陷深陷於此,還望前輩不吝救助,若兄弟三人能夠逃出生天,大恩大德,必終身不忘!”
“啊!”
“三弟?是三弟嗎!你怎麼了!”
“大哥!有人在用刀喇我的腿,從大腿根喇到了腳跟了!”
“你動手啊!你就讓他喇啊!”
“我的手……被釘在牆上了……”
“啊!”“啊!”“啊!”……
一支蠟燭被點亮,房間恢複了光亮,空氣中彌漫著血腥味,並排的四個房間內,其中三個往外滲著血。
“怎麼回事!來人啊!快來人啊!”獄官看到天牢最森嚴的地字牢房,居然出現凶殺案,而又正趕上欽差造訪,嚇得渾身冒冷汗。
欽差看了一眼三個牢房內的屍體,都是被釘在牆上,身上被割傷,放血而死,手法極其殘忍。
“裏麵那間房的人呢?”欽差問道。
獄官聽聞,越發害怕,四座並排牢房的最裏層,就是地字牢真正最“豪華”的鎖倉,鎖鏈最多、材質最好的,同時關押的,也是通緝令上的頭號要犯!
鬼丟魂——嶽不盈!
獄官打開地字號最裏麵的牢房,裏麵空空蕩蕩,一個人都沒有!
嶽不盈逃獄了!嶽不盈逃出了天牢地字號牢房!
“大人!是卑職疏忽!卑職這就遣人去追!”
“慢。”欽差看著唯一沒有流血的並排牢房,一個蓬頭垢麵的男人坐在地上,身上綁著四條鐐銬,長發擋在麵前,看不清容貌。
“大人,這也是地字號的犯人,二十年前京城連環殺嬰案的凶手之一,名喚羅漢。本是殺無赦的大罪,隻因此人落網後幫助官府抓捕了同案犯,這才赦了死罪。”
“我方才在內室等你時,查看了案犯記錄,羅漢身長八尺有餘,這人,好像矮了點吧。”欽差眯了眯眼,“這身高,反倒與嶽不盈相似啊。”
羅漢聽完欽差的話,突然站了起來,竟然解開了自己的手腳鐐銬,把擋在麵前的頭發取下扔掉,露出一張狡黠且俊俏的臉。
“新割的頭皮還是有些臭,你要是再不走,我真裝不下去了。”
“嶽……嶽不盈!來人呐!”
“範大人,請你出去。”欽差嚴肅地對獄官說。
“少府大人,這……此人……”
“範大人,陛下禦旨,需親自傳給嶽不盈,還請您出去等候。”
獄官隻好離去,留下欽差和要犯,在這個滿是血汙氣味的牢房之中。
“地字號都困不住,嶽先生不愧是連鬼見了都要丟掉魂的探雲聖手。隻是嶽先生要走便走了,為何還要傷此四人性命?”
“廢話少說,有屁快放。小爺沒功夫和你瞎扯。”
“罪人嶽不盈接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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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城平西元帥府。
“白徒生!!”
東廂私府,郡主的閨房,不知因何而爆炸,所幸沒有人員傷亡,隻是郡主因爆炸導致儀容皆失,如今盛怒難平,下人們不敢靠近。
此時一個麻衣小生從中庭趕來,看了看閨房的情況,不禁倒吸一口涼氣。正打算溜走,卻被突然竄到身後的郡主捏住了左耳。
“疼疼疼!郡主別那麼用力,我耳朵長凍瘡了。”白徒生立馬求饒。
“你個小兔崽子!不是說這東西堅不可摧、安全無比的嘛,我一味藥還沒煎好,就直接炸了!浪費了名貴的藥材不說,還把本郡主炸個好歹!我看你小子是不想活了!來人,把這個小子待下去,先餓三天,然後找兩個人捏他的耳朵,就捏凍瘡!”郡主一把把白徒生丟到地上,白徒生就地打了兩個滾。
“郡主姐姐!我剛才跑來就是想和你說一聲,這自燃爐乃是用赤岩打造,遇銘粉可以達製熱效果,製熱循環而穩定,似文武火,可助您製藥。可是使用時氣口必須打開,不然會有炸裂的風險!我……”
“我什麼我!你小子這麼重要的事兒都能忘了說!比製爐失敗還要可恨!來人啊,這三天不但不給吃的,水也不給喝!然後別讓他睡覺!熬死他!”郡主生著氣就去跺白徒生,可是被白徒生靈巧地躲過。“哎呀!還敢躲!本郡主今天親自動手捏爆你的凍瘡!”
“啊!郡主大人!不要啊!哎呀!”
白徒生被郡主在身上掐了好一會兒,胳膊都變成了青一塊紫一塊的。
“報!郡主!皇上有旨,請郡主帶上白徒生,立刻進宮,覲見陛下!”一個郡主府的小廝,因不能進入東廂,隔著幾道牆叫喊。
郡主正騎著白徒生,攻擊他的腰部,被這一聲通報打斷。
“皇帝舅舅,要見我?還讓帶著你?”
白徒生趁著這個空檔,往前爬了幾步,可憐兮兮地摸著自己的身體,眼眶含著淚,滿滿的都是被欺淩的感覺。
皇帝召見,不敢怠慢。郡主立馬差人洗漱換衣,並命人給白徒生找來了得體的衣服。白徒生回到自己的下人房,檢查了自己的身體,發現除了手臂上的幾處淤青比較重,身體上的都已經淡了。郡主師承扁鵲一脈的嫡係傳人——大醫仙廖清人,醫術了得。每次說要懲戒自己,其實也都是雷聲大雨點小,手裏拿著分寸。今天自己的疏忽,弄得郡主如此狼狽,郡主也隻是小失懲戒,看來郡主還是疼愛自己。
等白徒生走到大門時,發現郡主已然坐在馬車上,等著自己。
“沒穿過衣服嗎?換個衣服這麼慢。”
周圍下人眾多,白徒生不敢造次,默默退到馬車旁。
“白徒生你上來,幫著車夫趕車!”
白徒生爬上馬車,剛想要駕車,發現駕車師父輕車熟路,根本不用自己,郡主這是找個機會讓白徒生坐車。白徒生坐穩後,突然從後簾遞出來一瓶小藥膏。白徒生打開聞了聞,原來是郡主親自調的治療凍瘡的藥膏,心裏湧起了一絲暖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