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真的會這樣順利麼。

方氏心中格外不安。

*

徐幼瑤還是從別人那裏得知母親去了楚侯府。

又聽說楚家態度倨傲冷漠,母親發了火,心裏便更不是滋味。

母親雖然脾氣衝,但這些年被父親寵著,年紀又漸長,已很少生氣了。

這次是為了她的事。

徐幼瑤手裏捏著剛抓的葉子牌,走神卻走出了天外,其他三個丫鬟瞧著,知道小姐有心事,也不敢催。

“不玩了。”她丟了手牌,興致缺缺。

平日裏徐幼瑤閑時最愛的便是葉子牌,如今連這個都不來了,可見心情確實不好。

摘星收著東西,幾個人都默默不作聲,因著方氏的叮囑,沒敢把外頭的流言說給徐幼瑤聽。

今日楚侯府一鬧,風聲竟傳了出去,用腳指頭想也知道,定是楚家故意的。

不然一個延續百年的侯府,怎可能連下人的嘴都封不住。

京城說小不小,說大也不大的一個地兒,有心散播,流言很快便蔓延了出去。

都在議論,說徐家嫡女身價大跌,竟去勾引忠肅侯世子,企圖憑借身子上位。

方氏在家裏氣得渾身顫抖,沒想到楚家會在背後捅刀子,當真是要撕破了臉麵。

因而下午徐幼瑤過來請安,她臉色總有些不對勁。

“母親在為楚家的事生氣嗎?”

徐幼瑤伸出手去沏茶,藕荷色的袖口滑下,露出一截白玉似的纖細手腕。

方氏問:“昨日楚銜唐突你時,周書麗確在一旁看著吧?”

“嗯……”徐幼瑤頓了頓,“涼亭時,我見她一直在邊上的。後來……後來便沒再見過她。”

她中藥之後,楚銜意欲輕薄,應當是誰都沒有看見。

忽然想起什麼,手一顫,連帶著茶水也撒了出來。

這樣說,那……那陛下是否也可算作人證?

她當時那個樣子,明眼人都能看出來不對勁,又怎會是主動勾引。

可是陛下日理萬機,怕是沒有空理這等小事。

想著,徐幼瑤又蔫了。

方氏就在一旁看著女兒時而激動時而沮喪,也不知在想些什麼,倒是沉沉地道:“關鍵時候,徐沛元卻不在家,連幫女兒撐腰都做不到,這個爹,不要也罷。”

徐相對妻女一向是捧在手心裏的,為人又端正儒雅,這次奉旨離京乃是身不由己,怪不得他。

徐幼瑤知道母親在說氣話,便拋開旁的思緒,湊過去軟軟地撒嬌。

憂愁的氣氛這才消散了些。

*

午後聽了一個時辰江南最新奏報,蕭俞耳邊終於清淨下來。

一般官員的審核都在年末年初,這次他突遣大臣南下,抽查外官,確實有幾分措手不及的效果。

也因派去的人是徐沛元,審核結果便更可信了。

他拿起玉璽摁了個印,邊道:“做什麼宰相,連孤的新政都聽不明白,倒是欽差大臣更適合他。”

徐沛元此人頗有些固執,執意守著祖宗留下來的老東西,不肯變動。

卻又有顆較真守正的君子之心,用以審察外官、肅清風氣出奇得好用。

允德公公聽著附和兩句,心裏卻忍不住誹腹。

但宰相官大呀,讓徐相幹別的,可不就是變相降職了。

蕭俞卻沒想這麼多,他用人一向隻用最合適的。

“聽說今日京城裏都在議論,徐沛元女兒勾引忠肅侯世子?嗯?”

允德斂著眉眼:“流言嘛,自是不能全信。”

蕭俞撚了撚指尖,想起昨日種種,眸中露出幾分晦暗不明:“江南事已了,擬旨讓徐沛元提前回吧。”

“女兒都被人欺負成這樣了,也沒點數。”

允德鋪開空白聖旨:“……”

那還不是您把人丟到江南去的麼。

不過遠水解不了近渴,從江南回來,怎麼也要個十多天。

正這麼想著,蕭俞又開口了,語氣淡淡的,好似隻是隨口一提。

“差人去太後那裏,叫周書麗趕緊回家,太後又不是周家人,她跟著蹭什麼。”

這話說得在理,畢竟這位太後隻是陛下嫡母,和周家一丁點兒關係都沒有。

但允德不知怎麼,悄悄地看了陛下一眼,心裏納悶。

陛下平日哪裏會管這些婆婆媽媽的小事,今日提了一嘴,難道是為了徐家小姐……?

那可真是鐵樹開花、木頭開竅、喜極而泣、普天同慶。

允德磨著墨,眼底露出欣慰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