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書麗出宮了。
方氏一得知這個消息,便想親自上門去詢問清楚。
誰知又聽下人道:“夫人且慢,周小姐她……已在咱們府上了。”
徐幼瑤沒想到周書麗會主動來找自己。
十三歲的小姑娘站在那裏,比她還要矮上大半個頭,穿一身精致的半袖襦裙,姿態卻已有了幾分端莊的意味。
摘星奉上茶水,在徐幼瑤的示意下,又端上來幾疊糕點。
周書麗低著頭,欲言又止。
徐幼瑤咬了口糕點,遞給她一個:“你來得正好,昨日你可看見我的丫鬟了?”
“……穿青色衣裳的那個嗎?”
“嗯,我走時,讓她去找你了。”
周書麗捏著糕點,似乎有些恍惚:“她來替你傳話,然後就走了呀。”
“這樣啊。”徐幼瑤喪氣地垂了垂眼,依舊沒有什麼頭緒。
鋤月和摘星同她一起長大,關係尤其親近。方氏還說以後她出嫁了,這兩個丫鬟都要帶去夫家的。
若說是楚家扣下了鋤月,也不是沒有可能,隻是沒有證據,不好上門要人。
“徐小姐。”周書麗這樣叫著,語氣裏帶著幾分生疏,“我聽說……昨天的事了。”
她咬了咬唇:“我……我是不想說對你不好的話的,可……”
徐幼瑤頓了頓,慢慢意識到什麼:“你聽說了什麼?”
摘星在一旁對著周書麗拚命搖頭,被徐幼瑤打斷了。
周書麗歎了口氣,扭捏道:“反正……你也遲早會知道。”
於是她將外頭的流言撿重要的委婉說了一遍。
流言的風向驚人的一致,反而其中真相變得不重要,要說沒有人為操縱,她是不信的。
“分明不是這樣呀……”
徐幼瑤滿麵驚愕,不知怎麼就被顛倒了黑白,反都成了她的錯。
原以為發生那樣的事便足夠惡心了,誰會想到,後麵還沒完。
這是如跗骨之蛆般纏上她了麼?楚銜到底要做什麼?
心中一陣反感,徐幼瑤捏緊了茶杯,關節處顯出一些無力的蒼白。
她想到什麼,猛然驚醒,用期待的目光看向周書麗:“周小姐,你昨日應當看見了?是楚銜突然抓住我的手,欲行不軌。”
她翻開手腕,露出那一點暗紅色。
周書麗露出驚訝的神色:“竟是這樣,那楚銜未免太卑鄙了。”
她停頓了一下,眼底有幾分遲疑:“……你說的是真的?”
徐幼瑤渾身僵住:“你也不信我?”
若是周書麗都不信,其他人便更不會信了。
想到這裏,臉色忽然有些發白。
“我……”周書麗避開她的目光,含糊道,“也不是不信你,但是……”
她閉了閉眼,心一橫:“但是我真的瞧見,你和楚銜那什麼,且是你強迫他的!”
“不可能,我沒有那樣做,你是不是看錯了。”徐幼瑤吸了口氣,篤定道。
瞧見她麵上的鎮定,周書麗一時也拿不準了。她放下糕點,也沒動那杯茶:“……就在你的丫鬟來找我後,我隨著楚玥離開,中途碰巧撞見你和楚銜在……”
“雖隔得遠,但身形和衣著都極像。”
徐幼瑤正欲解釋,周書麗打斷了她,一口氣道:“或許那並不是你,隻是有人冒充罷了,畢竟看不清臉。”
“但我……我不想卷進來,周家雖說是慈敏太後母家,但在陛下心中究竟有多少分量,明眼人都清楚。楚家雖漸漸沒落,畢竟是侯府……”
她後麵的話沒說,徐幼瑤也明白了。
無非是在如今的失勢相府和老牌侯府之間,周書麗考慮到身後的周家,選擇了侯府。
無可厚非。
但她仍覺得自己的心慢慢慢慢涼了下去,好似臥在冬日的冰上,手指都有些發僵。
周書麗站了起來,不敢看她的臉,鼓起勇氣道:“我……我是真的很喜歡你,也想與你做朋友。但興許是沒那個緣分了。”
她垂了垂眼:“若有人問起這件事,我不會回應,於你不利的話我不會說,但我……也隻能做到這兒了。”
“保重。”
說著急匆匆地走了出去,步履間甚至帶著幾分落荒而逃的意味。
徐幼瑤坐在桌邊,望著空處,久久不能回神。
“小姐……”摘星躡手躡腳地上前,將手搭在她背上撫了撫,聲音有些哽咽,“小姐別怕,一定有別的辦法的。”
她說著更想哭,小姐自小金枝玉葉,哪裏受過這種人情冷暖的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