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月明朗,宮裏到了這個時候格外安靜,除去巡邏的衛隊,便隻有陣陣蟲鳴。
雲瑞殿在後宮西邊,位置靠前,距離蘄春殿不算太遠。
遙遙望去,雲瑞殿的燈火已經熄了,浸在夜色中顯得格外可憐。
也不知是不是因為後宮常年冷清,宮人懈怠慣了。蕭俞走近時,雲瑞殿門口一左一右兩個守門的太監,正歪斜著睡得正香。
全然沒將殿裏主子的安危放在心上。
雖說蕭俞認為他管理下的皇宮足夠安全,仍是沉了臉,徑直越過門檻,往裏走去。
允德跟上,邊猜著陛下心思,沒有驚醒殿裏其他宮人。
隻有守在寢殿門口的鋤月摘星醒了過來,剛見到蕭俞,還沒來得及震驚,便被允德轟了出去。
蕭俞頓了頓,抬手輕撩起那道珠簾,緩步進了寢殿。
徐幼瑤早睡熟了,呼吸聲又輕又淺,好似一不小心就能驚醒。
允德進來點了靠床的兩隻紅燭,又退了出去。
蕭俞先是隔著段距離凝視片刻,這才走近,心裏有種說不出來的奇異感。
恰巧徐幼瑤嚶嚀一聲翻了個身,將白皙嬌豔的小臉朝向他。那雙瀲灩婆娑的桃花眼正閉著,小巧精致的下巴抵在被子上,更顯得乖巧柔軟。
隻那秀眉輕輕皺著,好似夢到了不喜歡的事。
蕭俞取了一支燭,鬼使神差在床邊坐下。
借著燭火,依稀能瞧見那小臉上兩道淺淺的淚痕,幹涸的淚水將長而卷翹的睫毛黏在一起,看著委屈極了。
他探出手去,果然在枕頭靠裏的位置摸到一片濕意。
蕭俞難得有些無措,舔了舔唇,心裏浮起一陣煩躁。
若是徐沛元知道他女兒第一天便被他弄哭了,該不會毀約吧。
想著便伸出拇指,在她眼角揉了兩下,好似毀屍滅跡一般。
徐幼瑤哼唧一聲,夢中揮手趕蒼蠅似的,一巴掌打在他胳膊上。
雖軟軟的沒什麼力氣,蕭俞仍是皺了下眉,垂眸盯著露在外邊那隻白嫩嫩的小手,莫名想起了那隻胖貓的肉墊。
徐幼瑤的手指極勻稱,不長不短,指甲修剪得齊整,染了一層淺淺的丹蔻,沐浴時洗掉了不少,便露出原本的粉嫩顏色來。
蕭俞握在手裏捏了捏,隻覺柔若無骨,柳條似的。
從掌心捏到五個指尖,他忽得悶悶笑了一聲,胸腔震動,整個人都透著股愉悅的味道。
徐幼瑤被他鬧得又翻了個身,將手揣到裏邊去了。
蕭俞見她要被吵醒,這才停止了大半夜的幼稚行為,將紅燭放回去,輕聲念了句。
“小哭包。”
允德在外邊守著,半天也沒聽見裏麵動靜,正疑心陛下是不是已經走了,便見他從寢殿出來。
男人神色堪稱愉悅,還帶著點餮足的味道。
允德瞳孔劇烈地震動了一下。
陛下這……這麼快?
蕭俞不知道身邊總管在想什麼,看了人後,便離開雲瑞殿。
門口兩個守夜太監早醒了過來,正惴惴不安地跪伏在地上。
本以為裏麵那位也要受冷落,誰知道……陛下竟大半夜專程來看她!
二人一時悔不當初。
蕭俞徑直走過去,淡淡道:“杖四十,丟到浣衣局。”
“再從蘄春殿撥兩個人過來。”
蘄春殿的宮人,和其他宮人地位便不一樣,定是盡心盡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