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間豪華的單人病房裏,我半躺在床上,受傷的左腳已經打了石膏,此時正懸在半空中。歐陽爍坐在床邊的一把椅子上,饒有趣味地看著我的怪樣子。
“喂——你現在可以回學校了。”我有些懊惱,我真的不應該總是被他牽著鼻子走。如果不是腿腳不便,我怎麼可能任由他擺布,住進這樣奢侈的病房。
“你這是對待恩人的態度嗎?”他豎起了眉毛,表示不滿。
他的話讓我感到一陣羞愧。
“謝謝你。”我低下了頭。
“毫無誠意。”他不屑地嘀咕了一句。我立刻抬起頭,看見他的臉上明顯帶著一絲嘲弄,我的臉紅了。
“謝謝。”我看著他的眼睛真誠地說。
他笑了:“不客氣。”他的眼睛裏和臉上都洋溢著燦爛的笑容,迷人極了,一瞬間晃花了我的眼。同時,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情愫突然湧上心頭,讓我原本已經發燙的臉頰更加熾熱了。
我重新低下頭。我不明白心底掠過的那一瞬悸動到底是什麼,我必須捋一捋此時有些混亂的心情。
“能不能借用你的手機,我想給我媽打個電話,”我盡可能讓聲音保持平靜,我的眼睛也望著一邊,“我什麼都沒帶,手機、錢包……”
“我已經聯絡顧雅靜了,她會幫你請假,也會聯係你媽媽。”
“哦,謝謝。”這一次,我極快速地道了謝。
他輕輕哧笑了一聲。
我咬了咬嘴唇:“那你還有什麼事嗎?”真希望他能快點離開,和他單獨呆在一起總是讓我心神不寧。
我等著他的回答或者他的行動。
“還疼嗎?”耳邊卻傳來他溫柔如蜜的聲音,我的心髒漏跳一拍。
我抬頭看著他,不由自主地搖了搖頭——剛才吃的止疼藥,現在已經見效了。
“看見你倒地的姿勢,我就知道你一定受傷了。”他暗笑道。
“你怎麼在那兒?”我又驚又氣。
難道他又開始跟蹤我了?想到這兒,我感覺一股怒氣開始在心裏慢慢升騰起來。
“我就在旁邊的球場踢球呀!”他衝我眨了眨眼睛,臉上綻放出一朵頑皮的笑容,“你的球踢得還不賴嘛——有潛力。”
他蜜褐色的眼睛裏閃爍著耀眼的光芒,比那夜空中的星星還要璀璨奪目。
一陣電話鈴聲打斷了我們的談話。
“子健,什麼事?”歐陽爍接通電話,靜靜地聽了一會兒,眉頭輕促,“好的,我馬上回去。”他掛斷電話,看著我,目光柔和,“學校裏有點兒事,我先走了。”
我點點頭,暗自舒了一口氣。
“晚點我再來看你。”他起身大步朝門口走去,拉開門的一瞬間,他又回頭望過來,眼中滿含不舍。
我迅速躲開了視線,聽到一聲輕輕的關門聲,我才抬眼望向緊閉的大門,心中思潮澎湃。
我又欠了他一次人情呢!
突然感覺,我和他之間似乎有一種無形的羈絆,總也逃脫不掉。我閉上眼睛,用力晃了晃頭,想把這種可怕的想法從腦袋裏擠出去。
再次睜開眼睛,映入眼底的是一片純淨的白色。
白色的牆壁,白色的床單,白色的被子和枕套……我忽然想起上一次住院應該是8年前吧,一場車禍讓我失去了所有的記憶。不記得自己的名字,也認不出自己的媽媽。
後來,媽媽告訴我,那是我小四畢業的暑假,姨媽帶著我回到媽媽身邊。
那天,我們外出,忽然下起大雨。過馬路的時候,一輛貨車闖紅燈,情急之下,姨媽用力推開了我,自己卻沒有躲過……而我的頭撞到路邊的護欄,暈了過去,醒來以後就喪失了記憶。那個肇事司機似人間蒸發一般,根本找不到。
至今,我10歲之前的記憶仍然是空白的。
媽媽常說,小時候的事情本就記不住些什麼,想不起來就不要想了。我也並不想刻意去回憶,隻是,一些支離破碎的片段和聲音偶爾還是會閃現出來,讓我頭疼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