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這位齊先生,看上去三十以上,四十不到,其貌不揚,卻有一雙令人生畏的眼睛。
與他對視,我不知道自己要鼓足多少勇氣,還能堅持多久。
我能感覺到,我緊握的雙掌,已經滲出汗水,手指甲也深深陷入,疼痛隨著掌心一路傳遞到心口。
“我們的條件隻有一個……”他那低沉的聲音帶著一股強烈的壓迫感緩緩傳來,“你和你媽媽離開新海市,永遠不要再回來。”
我的身體一陣顫動,連心跳和呼吸都快停止了。
“當然,我們可以給你一筆錢,如果善加利用,足夠維持你和你媽媽的生活。”
他結束了發言,銳利的眼睛一直盯著我,等待我的答複。
我努力控製著顫抖的身體,調節好呼吸,找回心跳,腦袋也開始快速運轉起來。
離開新海市,就意味著我要離開學校,不能再繼續學業;
離開新海市,病情好不容易有所好轉的媽媽又要重新尋找醫院和醫生;
離開新海市,我再也見不到李智宸了,等不到他醒來,也無法兌現我向他許下的“永遠陪在他身邊”的諾言;
離開新海市,就會離開雅靜、燕子、雅軒、婉欣……所有的朋友們;
離開新海市,永遠不再回來,就等於拋棄一切,和過去一刀兩斷,永不再見。
我的心在胸腔內呐喊、咆哮!
我突然想起了已故的母親。當年的她又是在怎樣悲傷、難過、矛盾和無奈的複雜心境中向肖琬瑤允諾,離開新海市,永不再回來呢?
可後來,她又為了什麼回來呢?
也許我永遠都無法知道答案了。但相似的場景在我的身上再次上演,讓我多少也能體會到母親當年的萬般無奈和迫不得已吧。
我的思緒雜如牛毛,散如沙,被大腦快速整理又迅速淩亂。
我不知道該不該答應他的條件。我終於發現,來之前所做好的一切心理準備和所謂的覺悟,現在都用不上了。
我似乎膽怯了。
我無助地看向站在我對麵、三步之遙的齊先生。他看著我,很有耐心,表情依然似笑非笑,高深莫測,令人捉摸不透。
“怎麼了?”他突然衝我笑了笑,犀利的眼神似乎也變得柔和了一些,“有困難嗎?”
“如果……”嗓子一陣幹澀,我努力咽了一口口水,“如果我不答應這個條件……我會怎麼樣?我的家人、朋友……他們會怎麼樣?”
我知道我的問題明知故問,但我還是想親耳聽他給出答案。
在我心裏,有一種渴望——極其強烈、幾乎達到了無以複加的境地——希望他能用最犀利的言辭、最惡毒的語言告訴我,我的家人和朋友們會因為我的膽怯而遭遇危險和磨難。
也許隻有這樣,才能讓我最終鼓足勇氣做出正確的決定。
他並沒有立刻回答我的問題,令人生畏的眼睛專注地看著我的臉,然後慢慢下移,把我從頭到腳審視了一遍。
“我想……你應該知道答案,”他再次看向我的臉,眼神中除了固有的銳利還多了一抹我捉摸不透的光芒,“如果你不想答應這個條件,或許……可以換種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