覆在眼前的火焰,似吞噬窗邊身影,臂彎中哭泣的孩童不停哭著,時不時有東西摔落,救護隊一直在前麵開路,不住地說蔣少爺情況緊急你必須和孩子一起離開這裏。
人生總會有些時刻,明知別無他法,卻因親眼目睹,那場經曆在心裏劃了一刀,沾上了名為罪惡感的毒藥。
當回頭不見唐成安身影,同時也見試圖抓住對方的陳新禾整個人因為失衡而栽落出去,蔣臨風覺得火光灼眼,落在眼前的長柱和突然不哭的孩子則逼著他加快步子,離開了彌漫濃煙、搖搖欲墜的工廠。
這些,是難以道出的現實。
不知不該不應道出,這些挫敗與愧疚,如同人生那些非要生吞的委屈,多說無用,當一切已成事實,當時的抉擇就注定他該選擇沉默。
所以當輕冬猛地站起來,雙手微顫捏著他肩頭,眼睛發紅地質問怎麼回事時候,他隻是淡淡地說了句:“發生了一些意外。”
“那……唐成安呢?”
聽到這個名字,錦歡與曉岸對視,從彼此眼裏讀出同樣的痛心。
“我不知道。”
“蔣臨風!?”輕冬壓抑地擠出這幾個字,莫名地想起那個夢境。
也許失去,本就是一場提前遇見的經曆。
是陳新禾,還是唐成安,她不敢再問,猛地站起來想離開病房,腦袋卻在一瞬眩暈,後知後覺想起來胃空空的而且絞痛,渾身發軟地倒下,落入熟悉的懷抱,卻固執地喊著曉岸的名字。
“冬姐,我在,你先別亂動,你臉色發白啊……”曉岸過來扶著她,聲音有哭腔:“孩子很需要你,你不能有事嗚……”
看,大家都知道發生什麼了。
唯獨她,悶在鼓裏,卻似長刺紮至心裏。
輕冬的眼角有熱淚滾落,之後陷入昏迷,再無知覺。
臨近一年之末,海城降溫,冷風嗖嗖地晃落枯黃的葉子,而CBD商圈的白領們,依舊忙碌著年底工作。
金城投資項目部的一眾,連續一周都在持續加班,濃咖啡的味道彌漫在辦公室,電話商談或相互討論的聲音並沒簡短,可部門的所有人,任憑再忙碌,都止不住側頭看向那間經理辦公室。
“大家繼續工作了,裏頭沒什麼好看的!”劉曉岸拿著打印好的文件,笑嘻嘻地說。
“小劉啊,你是冬姐的助理,咱想問問,那個萌娃真是她孩子麼?”一個實習生走過,小聲地問。
但多數人都看了過來,分明是期待著答案。
曉岸深吸一口氣,閉著眼一臉無奈的樣子,腦海卻止不住想起半個月前請假歸來的輕冬牽著孩子來公司,直接說了句那是她女兒,往後的日子也一直將甜甜帶來身邊。
別人不相信輕冬會是單親媽媽,也不明白為何工作時間帶著孩子,也不懂為什麼公司高層似乎都對此沒有異議,但隻要是看了一眼孩子的人,都會覺得那就是唐輕冬的女兒,母女倆就像原版和迷你版相似。
但曉岸知道所有答案--
甜甜在意外之中受到傷,但更嚴重的是有了心理陰影,任何時候若沒有信任的人在身邊就會驚慌大哭,而那場新聞沒有過多報告的工廠爆炸事件,實際有死有傷,還都是跟冬姐有關的人。
即使隻是後來知道事情的人,劉曉岸也覺得難過。
“冬姐說是就是!既然知道我是她的助理,就應該知道有些話在辦公室不該多問!而且冬姐也沒有因為孩子在旁而影響工作呀,高層都沒瞎比比,我想我們也應該聰明點噢!”
這樣一說,其他人皆是瞪了她一眼,然後埋頭繼續工作。
“就你性格軟,要是我,說不準告訴唐輕冬或者公司高層了。”說這話的,是許諾亦。
她還提著行李箱,一說完便特意朝旁邊傅天羽笑了笑,一副邀功的羞澀樣子。
“你先拿這些回去部門。”後者將自己的行李箱推過去。
“喂,我幫的忙,至少人要到場吧!”許諾亦跟上他,然後將兩人行李都放在曉岸的旁邊,在她耳邊低聲問:“你實話實說,唐輕冬跟蔣臨風是不是分了?”
曉岸說了句無聊,瞥見傅天羽似乎要過去輕冬辦公室,她立刻過去阻止。
“我們是來雪中送炭的。”許諾亦拉住她,見她還真是一副隨時要撲向傅天羽的生氣模樣,隻好與之耳語:“咱約到了一位心理醫生,專攻兒童心理,這不是一下飛機就來告訴她嘛!你別擔心啊,她跟蔣臨風咋樣又跟我沒關係,剛才就順口問一下。”
聽到這,曉岸鬆了口氣,輕輕敲門,然後帶他們進去。
偌大的辦公室,有淡淡甜味,在辦公室一角,搭了一個屏風,裏麵的輕冬正好出來,看是他們,禮貌地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