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帳暖春宵(1 / 2)

一道細芒劃出鋒利弧度。

木蘭簪子長針紮下,卻在陶翡衣頭頂一寸位置硬生生停滯。

陶翡衣雙指並攏,收緊。

樂菱用盡全身力氣,卻不過他彈指一揮。

木蘭簪狠狠被定在不遠處的躺椅側邊,簪頭搖晃不定,銀蝶亂顫,玉珠撞出碎響。

陶翡衣眸子溫度漸冷,“為什麼?”

樂菱見事敗,一擊不中再無可能,便轉過腦袋,一動不動躺在床鋪上,任由發落。

陶翡衣自小練功,耳聰目明,否則她已得手。

巴掌高高抬起,可看那倔強鼓臉模樣,手打不下去。

樂菱臉頰通紅,生怕泄氣,雙手緊緊攥著錦被。

陶翡衣心中劇痛,右手緊捏著她的臉頰,硬轉過來,非要她看著自己。

“為什麼要殺我?”聲音已嘶啞。

被掐得生疼,隱忍著身體一下高過一下帶來的屈辱感,樂菱怒吼道:“還問我為什麼,若不是因為你,我父母怎麼可能會死!”

陶翡衣身體劇震,如遭雷擊,身體驟涼,如入冰窖。

桌案上紅燭正靜靜燃燒,身下人兒雙目瞪著他,生生仇恨,幾乎要將他灼燒殆盡。

連日憂思,終未逃過,閉上眼,深深將痛苦隱忍心底。胸中燥悶又惱怒,但眼見她耳後的那一抹粉紅毒痕,目光閃過痛楚之意。壓製住心頭怒火,深深地吻下去。

若未受傷被她救下,便不會害她爹娘雙雙離世;若當年早些尋她,早知曉真相亦不會如此痛苦。

可世事往往沒有如果,叫人如此痛斷肝腸。

紅燭殘淚,帳暖春宵。

陶翡衣起身,回頭,伸手為她蓋上錦被。隨後,將一件件衣服重新穿上。

隻是她明明醒了,卻不願睜眼麵對。看不見那雙清澈眸子,陶翡衣有一瞬間失神。

想起昨夜之事,心頭暖熏,眼眸微彎。

門外有人叩門,“奴婢們伺候家主更衣。”

陶翡衣回頭看,樂菱仍舊是那副安靜模樣,低歎一聲,遂道:“進來。”

一婆子倆婢子魚貫而入,手端木盆,取方巾。初見床鋪淩亂,驚詫。

再細瞧,那上麵躺著的竟然是通房丫鬟曲樂菱!

婆子麵上微慍,正想怒聲教訓她如何不知規矩,竟還躺在床上;但察言觀色下,家主隻目光柔柔待她,便忍聲上前去鋪床。

走近後,那床鋪空白的地方,一抹鮮紅血色赫然顯現!

咦!婆子的驚呼引來另兩名婢子目光,她們麵色霎時變得難看。

但婆子歡喜。家主與女子同房可是頭一遭,不定來年便添上一位小少爺,那可是闔府歡慶的大事兒;遂樂得合不攏嘴,麵上笑出聲來。

陶翡衣亦麵色一喜。

突然,一道亮色弧線,伴隨著丫鬟婆子的驚呼聲,猛紮在陶翡衣手臂,一時間鮮血噴湧。

幸而隻入半寸便牢牢定住。是肖九正巧來了,死死地抓住樂菱往下紮的手。

陶翡衣原本淡喜的表情,霎那間徹底消失,雙目冷冷看著她。

“小菱姑娘!”

肖九隻道是她誤解陶翡衣昨日解毒,見她衣衫淩亂,雙目無神,對她心疼又惱怒。

陶翡衣眼底沉痛,無言。

樂菱從懷中掏出一件東西,紅繩所係,竟是一塊葫蘆玉佩。

陶翡衣眼眸一亮。

見她毫無留戀,向地上狠狠擲去,陶翡衣就地一滾,未受傷的左臂險險接住。那白淨的玉觸手溫熱,竟還帶著她的體溫。

曲樂菱看也不看他,隻一字一頓咬牙道:“陶翡衣,隻怪我無能。他日若再相見,必殺你報父母之仇。”

她腳步虛浮,身子搖晃著往門口走去。

“你要做什麼!容我解釋給你聽,家主他……”肖九急忙拉住她想要解釋。

丫鬟婆子早已驚詫在一旁,瞪大了雙眼看著。

“肖九!”陶翡衣目光沉沉,若死灰般。“不用說了,將她關進花園地牢!”

即便她恨他,也要留她在身邊。

木門咿呀關上,鐵鏈栓住,整個地牢霎時陷入一片黑暗。寂靜中,隻聽得見她的心跳聲。

樂菱麵無表情,抱膝而坐。沁涼的地麵,散發的陣陣潮氣,將她慢慢裹緊。

身體的酸澀,時時在提醒著她,昨晚發生的事,並非一場噩夢。身上那些看不見的屈辱印記,幾乎將她灼傷得沒有一處不疼痛。

樂菱下意識地往懷裏掏葫蘆玉佩,才想起方才已棄,幾日大悲大喜,一時間湧上心頭,終嚎啕大哭。

房間內,肖九正給陶翡衣上藥,那把拿來去燭花的剪刀倒是無毒。隻是家主看上去情緒不佳。

左手展開,手心那隻葫蘆翡字鮮紅,陶翡衣呆呆看著,紅繩尚新,大約換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