樂菱眼眸中映著他的身影，那些極想被遺忘的記憶一一湧現，艱難開口道：“縱亦白，你來做什麼？”
“做什麼？你當然不明白了。我辛苦為他做事，到頭來，滅島把我棄如敝屣，縱家全滅，隻我一個人爬到港口，勉強搭上一條船，才逃出來。”
樂菱知道他說的人便是墨緹，未想他竟真如此絕情，做出這等事來。可惜這樣的人竟然活著，陶翡衣卻被困在牢中，隻能安靜等死。
“你瞧瞧我臉上這傷！”
站著的縱亦白突然蹲下，臉湊到她麵前，樂菱被突然嚇一跳，大力扯過她手中的簪子。
“你如果要嚇我，那你的目的達到，可以離開了。”
她撇過頭，不想見他麵目猙獰，傷口結締，混著剛才被打破的傷口，鮮血淋漓。她喉間已有什麼隱隱湧上來，深呼吸一口才強迫壓下去。
但縱亦白手指掐著她的臉頰，狠狠地掰過來，“你看清楚，你覺得家族大仇，我會輕易放過？好不容易找到你們，也要讓他嚐嚐心疼滋味，讓他一無所有。那個能讓他最傷心的人就是你！我苟延殘喘地躲在廚房裏是為什麼，就是想找機會看出他的弱點。本以為他身邊防守太嚴密了，無法進身。沒想到，那天竟然能看到你在這園子裏。”
笑容如地獄來臨。
“那你為什麼不給他下毒？”
樂菱剛問出口，自嘲笑了。墨緹本就是個使毒的高手，隻需一嗅，立刻暴露。
縱亦白冷哼一聲，“你以為那麼容易？”目中凶光畢現，樂菱竟從他眼中看見濃濃殺意。
樂菱略略低頭，斜眼往身後看著，那小門毫無光亮，唯剩冷寂。隻能盡量聊天爭取時間，可若無轉機，遲早是要被他殺死。
冷風越來越大，將她的頭發和衣袖都吹得呼呼作響。瑟瑟發抖中強作鎮定。
“你也別想著拖延時間，我早看過，你那個弟弟睡得跟豬一樣。若不是怕影響計劃，真想直接一刀宰了他。”
一想到冷刀子剛才在弟弟脖頸間冰涼劃過，恐懼徒生，隻得說話來抑製情緒更糟。
“你對他們下藥了？”
“可不是？聽說廚房送點好吃的就接過去，還說我好心！哈哈哈哈，你說他們傻不傻？”縱亦白從前溫潤不在，神情扭曲，抑或說，這就是本來的麵目？
“對，我也傻，從前沒發現，你假惺惺地接近我。現在我腳踝扭傷，毫無退路，你告訴我，當初你究竟想給誰下毒？為何在桑小姐的禮物上？”她終於問出埋藏心中許久的疑問。
縱亦白仰頭笑道：“看你要死了，我也說點真話。若你稍了解一些，就知道，我送的任何東西，她從未收過。”
用力拽住樂菱頭發，發泄般吼道：“你說！陶翡衣到底有什麼好！桑凝珊那個女人，從來都沒正眼看過我一眼，居然一見麵就對他死心塌地。為什麼都喜歡他，我到底有哪裏比不上？哈哈哈哈哈，不過，現在我比他強，他死了，我活著。那毒沒解藥！哈哈，你害了她，你知道嗎？他被最心愛的女人毒死啦，什麼感覺？後悔？心疼？反正死了什麼感覺都消失了。”
樂菱渾身一顫，但嘴角倔強吼道，“我有什麼可後悔的，他害死了我爹娘，害得我和弟弟分開這麼久，這一切的一切，根本就是他的錯，讓他用性命來交換，一點都不虧！”
“噗哈，你真以為是他害死你父母？傻瓜，那是我騙你的！太可笑了。那個乞丐，身份背景都是真的，可放馬是他下令，我不過是讓他稍稍自己卸掉責任，你真信了？
他布滿疤痕的臉笑得幾乎皺在一起，血水淚水交雜著，花白的發絲隨著身軀不斷顫動著，在這空蕩深靜的夜裏十分恐怖。
“怪隻能怪你，太輕信別人！”
心沁涼。
眼前茫然。
他是被她害死的。
為她解毒，為救她甘願留在牢裏，也讓肖九來先救她。
許久以來，她以冷漠來隱藏內心。
內疚消沉，冷漠對人。整個人性情似換了個人。
隻是想將埋在心底，其實隻不過自欺欺人。
她告訴自己，她不愛陶翡衣，真的不愛。他，是她的殺父殺母仇人！
“還有一件事情，你恐怕不知道。”
樂菱雙手緊緊捂住耳朵，但聲音一點一滴仍透過縫隙，攥緊耳膜。
“之前桑陶兩家關係好，是因為什麼反目的？她從前對陶翡衣溫柔備至，千依百順，暗中唆使你去陶家的圖樓盜取圖冊，關係一落千丈，為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