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熹微,曲樂菱都聽聞外麵的人換班。
一陣敲門聲響起,不一會銅錢走進來請安稟告。門口自然站了三位長老。嫁給陶翡衣之前雖見過,但未想有一天,會以這樣絕對的對立狀態相見,但樂菱並沒有感覺到緊張或是難受。
想到今日絕跡要做的事情,曲樂菱仍舊是緊張地攥了攥衣襟,將腦海裏和那些害怕和恐懼感都全部剔除掉,這才讓王婆去將大門打開。
而門口那幾位長老露出了得意的神色,他們不知那銅錢的撤離,是受到曲樂菱的指示,還以為是銅錢終於發現了長老們的威嚴才作此選擇。他們的臉上極盡嘲弄,但曲樂菱對此無動於衷。因而他們臉上的那股盛放開的笑意逐漸冷卻下去,因笑轉為恨,那恨意更加深切。
且看到曲樂菱臉上並沒有一絲懼意,而且擺開家母的威儀來麵對他們,不禁惱羞成怒。
“曲樂菱,你這個賤丫頭,居然敢用這種陣仗來對付我們幾個,你是不是覺得我們陶家的幾個長老,不中用了,任由你擺布?”其中一個瘋婦人似地吼叫道,氣得身上的一堆肉顫顫地動著。
王婆子很是瞧不起這些人,仗著曾經的那麼一點可憐的功績和老邁的年紀,就在這裏大放厥詞。到底誰有沒有殺人,這些睜眼瞎怎麼能夠評判?但王婆終究嫁到陶家,便成陶家人。對待族中長老,隻敢低垂了眉目,無聲地抵抗著,但不動身去廚房端茶。
曲樂菱也沒有。她弟弟小鬱的屍體正擺放在不知什麼地方,冷冷地吹著風。屍骨未寒,她全身都繃得緊緊的,不敢有絲毫鬆懈的念頭,更別說讓這群放任真正凶手逍遙法外,反而來攔阻和誣陷自己的人了。
不管是被他們騙或者利用,這一次,她不想放過他們。
但她手裏的依仗很少,最大的依仗,那兩個人興許還在半路上焦急地趕過來。她絕不能輸,不能弱了氣勢。若是被人打進來,倒不如她堅強地衝出來承受,總好過被動應承,被人從這龜縮地貴客之中救出來。
曲樂菱的目的,便在於此。但是她現在腦袋一片空白,前幾日的想法,在麵對三位長老時的對策,顯得蒼白。腦袋飛快地轉著,隻是將背脊挺直,坐在一張讓王婆端出來擺譜的太師椅上,昂首看著下麵一眾人等。
“此言差矣。我既然已經嫁給翡衣,那從禮節上便是這陶家的家母,並非是你們口中那個卑微的卑賤丫頭。不管如何,你們即便是長老,見到我也必須行禮才是。到底是我短了禮數,還是某些人根本不識禮數?”
清晨許多人才下地幹農活,但是見到這邊擺開的陣勢,不禁都將鋤頭或者籃子往旁邊的牆頭上依靠,便聚精會神地看熱鬧。此時見三長老麵上出現鐵青之色,且被一個小丫頭幾句話都撩得發抖,一個個都麵上不動,但心裏都笑開了花。
平日裏這幾個長老食古不化,總是跟家主對著幹。就是那個年輕的家主帶領著他們慢慢將生活過得越來越好,自然信服家主。這幾個長老也越來越不能得人心。他們那個驕橫野蠻的勁兒,早已惹怒了眾人,因此都紛紛暗自叫好。
但三位長老根本沒這個自覺,反而看見人群聚集,其中那個大胡子老者大聲嚷道:“你們看看,這陶家主是娶了怎樣的一個家母。這哪裏是什麼溫柔鄉,分明就是個母夜叉。這要是繼續當你們的家母,這還得了。把你們的生死存活好日子都緊緊捏在手中,根本不管你們死活!”
這什麼跟什麼,分明就是單純的汙蔑,前言都不搭後語的,叫人聽了心顫。王婆死死地咬了唇,在他們之間來回地看著。但想著早年陶家尚文,從孩童起,所有人都紛紛習字學禮,料想這樣的無稽之談也不會有人迎合,王婆這心頭才舒服起來。
心才剛放下,卻聽聞那人群的後頭竟響起掌聲。
人群自動散開,讓出一條小道來。卻見那小道的後麵,竟站著一個人。就是那天趾高氣昂說著曲樂菱種種罪行的塌鼻梁姑娘,這會曲樂菱臉色一變,右手微微撐起身子想站起來,但仍舊忍住了。隻動了動右腳,又坐回椅子裏。
這個丫頭出現得有幾分蹊蹺。
前幾日特別拜托王婆去外麵借著買菜的由頭查了些信兒。即便她不來,等這件事後,曲樂菱也定會親自找到她,但既然她來了,這也省了她的幾番力氣。手頭攥緊,這塌鼻梁丫頭的基本消息浮現在眼前。
這丫頭根本來曆不明。原本陶翡衣是派著島上跟來的一個丫鬟照顧小鬱的,想著至少念著故人情,不至於為難小鬱,會對他好些。但卻不巧的是,這個丫頭家中突生變故,父親開礦時,竟然被砍傷一條腿。因此隻好放她回家,另尋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