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影院對蘇湘來說並不陌生,在前台那邊打了招呼便往那去過幾次的包廂走去。
包廂裏果然坐著人,裏麵光線幽暗,大熒幕的光影落在男人的身上,映射出輪轉的色彩。
他的麵容清冷,一條手臂斜搭在沙發靠背上,一副慵懶放鬆的姿態,又覺得他隨時會變成一副凶狠模樣。
蘇湘走了進去,在他麵前站定道:“你查到什麼了?”
傅寒川抬手關了電影,轉眸看向蘇湘:“給你電話的時候,你在做什麼?為什麼過了那麼久才接?”
蘇湘奇怪的看他一眼,不耐道:“在洗澡。”問這個做什麼。
蘇湘穿了一件係著扣子的羽絨服,看上去鼓鼓囊囊的,傅寒川的眼落在她領口的扣子上,在上麵瞄了一眼道:“你不熱嗎?”
電影院的暖氣開得很足,但蘇湘剛從外麵進來,身上還沒焐熱當然不會有熱的感覺。
她忍著耐心道:“傅寒川,如果你找我來隻是為了閑聊的話”
她的腳尖衝著門口方向,不打算這麼浪費時間下去。
傅寒川倏地站起道:“等一下。”
蘇湘停下腳步,轉頭看向他,傅寒川一臉別扭的道:“就要過年了,年夜飯不指望你能夠陪著傅贏吃一次,明天晚上七點,海洋公園。”
蘇湘隻覺得自己的呼吸止住了,目光微微的晃動,她不確定的看著傅寒川:“你你要帶傅贏出來?”
莫非同也說可以幫她把傅贏帶出來,可是她不敢。
傅寒川看著蘇湘眼睛裏的熱切跟猶豫不安,知道她的顧慮,蹙著眉道:“會安排好。”
這段時間,他跟封輕揚高調的進出各種場合,在公司也是極有默契的樣子,應該有些成效了。
蘇湘咬著唇點了點,馬上又搖頭翻滾了下喉嚨道:“還是不要了。”
天曉得她有多想見到傅贏,尤其已經又是一年過去。如果今年再吃不上一頓團圓飯,就是第四個年頭了。
可她更怕
蘇湘看著傅寒川的眼眸露出一抹卑怯,她問道:“傅贏是不是問過你,為什麼要給他轉學?”
“”傅寒川的眉心擰緊了,薄唇抿成了一條線。
“你是怎麼回答他的?”
傅寒川看到她眼中的卑怯,垂著的手指捏緊了,牙關也繃緊了起來。他咬著牙道:“因為他是傅家未來的繼承人,必須要上最好的學校,公立學校是給他的童年。”
在傅贏糾纏著他問了幾次以後,傅寒川便冷硬的給了他這樣的回答。
做傅家的繼承人,是沒有什麼童年可言的。傅寒川本人小時候接受的就是精英教育,傅贏這幾年,由於母親的缺失,並未給他像他小時候那樣的壓力。但是經過這些事,傅寒川想明白了一件事。生在這樣的家族,不能夠軟弱,也沒有全然的保護。
傅贏是男孩子,就該擔起他的責任,而不是躲在誰的保護傘下繼續天真無憂無慮下去。
他是傅家的獨苗,受著萬千寵愛的同時,身上的擔子也更重。
他可以堵住常妍的嘴,讓常妍遠離傅贏,但是其他的人呢?那些不安分的人,就像躲在陰暗處的毒蛇,令人防不勝防。
她不敢見,就可以當做永遠不會有發生的可能嗎?
傅寒川沉了口氣,目光灼灼的道:“蘇湘,你想要逃避的,逃避不了。”
“你以為,你不去見他,就是永遠的把那些汙言穢語與他隔離了嗎?”
“你以為事情結束了,以後就不會再起波瀾嗎?存在的永遠存在,隻要有人想要對付你,你這些,就是他們的把柄。”
“與其按壓著自己怯懦的內心,不如找個更好的理由,讓你成為他的明燈,讓他隻信你一個。”
蘇湘可以感覺到自己胸口的心髒劇烈的跳動著,越來越快,她的身體也熱了起來,掌心冒出了熱汗。
傅寒川深深看她一眼,說道:“明天七點,海洋公園隨便你來不來。”
說罷,他抬起腳步走向門口,經過時帶起一股風掛在蘇湘的臉上,他未做任何停留,嗒嗒的腳步聲像是敲擊在她的心頭,這一晚,蘇湘失眠了。
她翻來覆去了好幾次,傅寒川的那些話始終纏繞在她的腦中。
是啊,她自己不也想過,與其讓傅贏從別人嘴裏聽到那些歪曲了的事實,那些經過無數添油加醋的話料,為什麼不自己告訴他?
可是那些事實,她能說嗎?
她跟傅寒川一開始就是那麼的不堪,傅贏的出生就是一場籌碼。
她的前半生,就是一場昏天暗地,傅寒川,你要我怎麼讓孩子不去聽不去想,隻信我一個?
窗外天色從墨黑轉為黛色,再漸漸變淡,慢慢的露出了魚肚白。
傅贏迷迷糊糊的醒過來,眼瞅著眼前一個模糊人影,他揉了揉眼睛看清什麼人,咕噥的叫了一聲:“爸爸”
傅寒川一把把他拎起來說道:“去刷牙洗臉。”
傅贏光著小腳丫踩在柔軟地毯上,慢吞吞的往洗手間去。
他上了廁所就走了出來,眼見著傅寒川還坐在他的床沿,傅贏皺了下小眉毛問道:“爸爸,你是不是有什麼事啊?”
他坐在那裏,他都不能再回去睡回籠覺了。
傅寒川平日裏忙,再加上他前段時間突然給孩子轉學,傅贏反抗無果,還無端多出了很多功課,他反抗不成就在傅寒川眼皮子底下鑽空子。
反正隻要傅寒川不在,他就可以耍少爺脾氣,那些人也不敢說什麼。
傅寒川瞧著兒子身上歪著的睡衣,眉頭一蹙冷聲道:“回去整幹淨了再出來。”
傅贏翻了翻眼珠子,不情願的轉身,一邊走一邊嘟嘟囔囔道:“別的孩子都有放假我不想做傅家的孩子了”
寒假開始後,傅贏不用去上課,可是課外的那些輔導課更多了。他跟連良抱怨,連良卻告訴他,寒假她過得多麼開心。
她還說,有一個阿姨給她送了很多禮物,可惜他不能一起去玩。
傅贏在洗手間磨磨蹭蹭,刷了牙又洗了臉,自己踮著腳把兒童毛巾掛在架子上,轉頭就看到傅寒川站在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