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就此定下此事,白無淵見時候不早,先起身告辭道:"那我便先不打擾夫人了。"
這裏是白無淵臨時用來辦公的書房,顧九自然也不能多留,聞言起身道:"大人留步。"
待得顧九走了之後,白無淵這才捏了捏眉心,收斂了眸中的笑容。
他並非無人可用,隻是此事的困難程度。隻能讓秦崢協助。
也幸好,他先前死乞白賴的跟秦崢達成了合作的關係,否則怕是要比現在的情形還棘手。
念及此,白無淵的神情裏又多了幾分冷意。
這次來河南,遠遠比他想象中的還要複雜的多。
原本是一趟穩妥拿功勞的機會,可是現下,他總覺得自己被人當做了棋子。
這感覺不大好,而他白無淵。從不肯當棋。
……
夜裏回房之後,顧九忍不住又將秦崢的信拿出來讀了幾遍。
他似乎很忙。
所以就連寫信的時候,那上麵也是寥寥數語。
通常薄薄的一張紙,數十個字。便記錄了這一日的日常。
若是遇著再忙些的時候,上麵便隻寫一個字"安。"
可哪怕是一個字,也足以讓顧九翻來覆去的看。
這些時日,她被忙的昏了頭,似乎也覺得秦崢不在身邊沒什麼。
可現在閑下來,她才意識到,其實並不是沒什麼,隻是她被逼無奈的將那些思念給壓了下去。
然而縱然克製著,那思念卻還是忍不住的往外冒頭。
她想念秦崢。
很想念。
想念到現在,她隻是看著這些字,便忍不住紅了眼。
說來奇怪。
前世裏的時候,她大多數時候是見不到秦崢的,最長的一次,他們幾乎半年才相見。
可那時候,她並不覺得日子這樣難熬。
大抵人都是貪心的。
從前她隻是想著,能陪在他身邊便好。
可後來得了他的心,她又覺得,能跟他心有對方便好。
然而現在,他們日日相守,他不過才離開十餘日。顧九就體會到了什麼叫做一日不見如隔三秋。
她忍不住將手放在枕頭下麵,從中摸出了那條佛珠,緊緊地攥在手心裏。
檀香嫋嫋,帶著令人心安的氣息,也讓顧九的呼吸漸漸地平複了下來。
夜風漸大。
白日裏的熱度在這深夜裏,終於消散於無形。
天似乎是陰了下來,連帶著那風都多了幾分烈。
床上的女子不知何時進入夢鄉,隻是那一雙好看的秀眉卻是緊緊地蹙著,像是陷在了一場無法醒來的夢魘。
遍地鮮血,滿目殷紅。
顧九不知自己是怎麼走到這裏的。
隻記得風雨正盛,到處都是喊殺聲,她分明站在雨中,可那雨卻隔絕了自己。
不止是雨,還有那些蒙麵的黑衣人。
他們的目標,隻有一個。
一身玄裳的男人與黑夜融為一體,可那淩冽的殺意,卻讓人忽視不得。
地上橫七豎八的躺著十多個人,然而卻不斷有人從屋簷上飛掠而下。
仿佛無窮無盡似的。
一柄刀帶著寒芒掠過,顧九頓時瞪大了眸子,失聲喊道:"夫君--"
她下意識的朝著秦崢撲了過去。誰知卻驟然從床上坐起。
窗外月涼如水。
室內的燭火已然燃到了盡頭,火苗跳動了幾下,旋即熄滅。
整個房間便暗沉了下來。
顧九還未從那夢魘中清醒過來,渾身都在發抖。
直到夜風透過紗窗吹進來,將她身上的薄汗吹的更添涼意,她冷的打了個哆嗦,方才緩緩地回過神兒來。
雙眸逐漸恢複了焦距,顧九的神情先是有一瞬間的愣怔,繼而又忍不住死死地咬住了唇。
那個夢境太過可怕,讓她幾乎不忍回憶,然而那些畫麵卻像是在她腦海中生根發芽似的,不由自主的不斷地回放著。
顧九脫力似的靠在床上,才閉了閉眼,卻又驟然睜開了雙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