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近四更的時候,她才逼著自己睡下,可才過了五更天,顧九便又清醒了。
她睡不著,索性起身將自己的小包裹又檢查了一遍,確認了沒有遺落的物品後,外麵的天色已然大亮了。
知道她要走,趙老太倒是頗為不舍,早起的時候給她做了滿滿當當的一桌子菜,看的顧九哭笑不得。
"婆婆,您做這麼多,我也吃不完不是,多浪費呀。"
聞言,趙老太則是有些鼻子酸。她吸了吸鼻子道:"夫人您這一去,老婆子怕是沒機會給您做飯了。您多吃點,這都是我瞧著您的喜好做的。"
這一桌子,的確都是顧九愛吃的,雖說她們相處的時日不多。可真心假意她還是分的出來的。
念及此,顧九也有些不舍,再次提起了先前的想法,試探著問道:"要麼,婆婆您跟我去京城吧,我家裏奶娘跟您歲數相仿,去了也有人做伴兒。"
昨日的時候她便跟趙老太說過這事兒,隻是當時老太太便拒絕了。
今日聽得她再次提起,趙老太的答案依舊如昨,擺手笑道:"多謝夫人好意。老婆子就不跟您去京城添亂啦,我得在這兒守著他們。"
她這一生中年喪夫老來喪子,如今孤寡一人,按理說沒什麼可牽掛的。可她卻擔心,若是自己走了,黃泉下的兩個人找不到回家的路怎麼辦?
她得在這兒守著,守著她的夫君跟兒子亡靈有知,故地重遊。
念及此,趙老太的眼眶越發酸澀,她吸了一口氣。又笑道:"夫人您等什麼時候再想來鄧縣玩,記得還來找老婆子我,我給您做好吃的。"
見她主意堅定,顧九便也隻能點頭應道:"也好。"
待得吃完飯後,白無淵也著人過來請她,道是都收拾妥當了,馬車就在門口等著。
聞言,顧九應聲,讓小廝去了,自己則是去尋了莊子期,跟著他一起去了門外。
莊子期昨夜喝了酒,夜裏倒是睡得踏實,隻是一夜雜亂的夢,讓他如今還有些渾渾噩噩的。
這會兒被外麵的日頭一曬,倒是清醒了幾分。
"走吧。"
下人們將行李都搬上了馬車,顧九則是扶著白無淵,一麵囑咐道:"師父當心撞了頭。"
待得上了馬車後,趙老太又追了出來,將打包好的兩個食盒塞到了馬車上,殷切笑道:"夫人。這是我昨兒個做的幾樣點心小吃,您留著路上用。"
她昨晚上一夜沒睡,連夜做出來的,生怕顧九路上吃不好。
畢竟趕路辛苦,誰還會刻意停下了打發五髒廟?
見她這模樣。顧九也有些不忍,點頭笑著應道:"多謝婆婆,您也保重,若是得了空,隻管去京城找我。"
她這話不是敷衍。昨日趙老太說不隨自己走的時候,顧九念著她一個孤寡老太生活不易,便跟周學景交代了,讓他尋常時候照應一些。若是趙老太什麼時候想開了要去京城,也讓周學景提前給自己去一封信。她好著人去接。
除此之外,顧九還另外拜托了世安堂跟保和堂的大夫們,這些人也都應承照應老太太的。
這會兒聽得顧九這話,趙老太則是點頭笑著應了,一麵道:"您放心,我都記下了,哪日想您了,就去找您。"
二人寒暄了幾句,眼見得時候不早,趙老太便乖覺的往後退了退,笑道:"夫人去吧,一路順風。"
顧九應了,吩咐人啟程。
馬車出了縣衙,一路奔著城門而去。
路上的時候,顧九到底是忍不住,將車簾挑開了一角,朝外麵看去。
短短二十多天,這鄧縣裏已然從當初的滿處瘡痍,變成了現在欣欣向榮的模樣。
雖說離災前的地步還要差得遠,可一切都已經有了好的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