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九這話說的淡定,可白無淵卻是驟然愣怔。
她怎麼什麼都知道?
往日裏隻見這小姑娘聰慧,可白無淵卻從未真的將人放在眼裏,然而現在,他卻不由得開始認真打量起來了這人。
瞧著是個柔弱的,內裏倒是比誰都主意正。
念及此,白無淵卻知道,自己今日是送神難了。
他深吸一口氣。笑著點頭道:"好吧。"
說完這話,白無淵朝著外麵吩咐道:"車夫,啟程。"
馬車轔轔而行,顧九這才重新露出了笑模樣,自顧拿了一塊幹糧要吃,一麵笑著問白無淵:"大人可要來一點?"
見這小姑娘居然毫不在意這件事兒,他一時竟不知是該作何態度了。
他想了想,卻是開口道:"再過兩條街。便有一家早餐鋪子,夫人還是別吃這個了,待會我讓車夫去買一些回來。"
馬車走的快,白無淵話音才落下。便見車夫拐過了街道口。
眼見得那鋪子遙遙在望,顧九自然是從善如流的將手中的幹糧放了下來--有現成的,誰還啃幹糧啊?
見她這模樣,白無淵越發無奈。
他現在倒是信了什麼叫做,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了。
瞧著顧九文弱秀氣的模樣,怎麼也跟秦崢的無賴有一拚?
不過這話,白無淵是不敢說出口的。
待得吩咐了車夫將早飯買回來後,白無淵將吃的放在桌案上,自己則是拿了一個小包子吃著。
他吃飯的速度十分快,顧九才吃了兩口,便見對方風卷殘雲,不過片刻功夫,那些飯菜便已經被他消滅了大半。
隻是饒是如此,倒也不見他的吃相狼狽。
顧九越發放慢了速度,甚至十分好心的替他倒了一杯茶水,笑道:"白大人慢慢吃,沒人跟你搶,這還有呢。"
聞言,白無淵彎唇一笑,道:"抱歉。自幼這般吃慣了,叫秦夫人看笑話了。"
被選為影子之前,他在家裏可謂是誰都能欺負的存在,不止如此,連吃飽都是一種奢侈。
所以他學會了去偷吃的。
可是小孩子身形瘦弱,總是跑不過大人的,他為了防止食物被搶回去,隻能狼吞虎咽。
到了後來,他終於可以吃上一口飽飯--用將自己墮入黑暗作為代價。
可那又如何?至少他可以吃飽了。
隻是這習慣卻養成了,哪怕他漸漸地長大,哪怕他到如今再也不需過那樣的日子,可有些東西,到了骨髓裏,便再也改不了了。
譬如吃飯的習慣。
白無淵說的平淡,顧九卻莫名覺得有些心酸,她吃飯的動作頓了頓,將剩下的兩個包子推到了他的麵前,溫聲道:"白大人,您再吃一些?我吃不完了。"
她哪裏是吃不完,分明是覺得白無淵說的太過可憐。連帶著自己都不好意思吃了。
見狀,白無淵卻是失笑,搖頭道:"秦夫人慢慢吃,在下已經吃飽了。不過--您若真覺得在下可憐,勞煩到時候秦大人要拔刀殺我的時候,幫忙攔著些。"
畢竟,那位的想法,他也能猜到一些。
秦崢為了讓顧九不牽涉進來,故意讓她留在林縣,且還隱瞞了消息。
可偏偏顧九卻因為太過聰慧,不但猜到了對方的真實去處,且還上了他的馬車,要讓自己給捎過去。
換作往常,白無淵必然不會接這個麻煩的,可是他不知為何,竟然莫名的生出幾分羨慕來。
若有人肯如此待他。該多好?
自然,這個想法太過奢侈。
所以白無淵隻是在心裏閃過這個念頭,便壓了下去。而讓他決定帶上顧九的最大原因卻是,他想看戲。
看秦崢見到顧九之後。會是何等的驚慌失措。
那戲碼,一定很好看。
他不得不承認,自己骨子裏便帶著天生的叛逆與陰暗。
最喜看人遭遇挫折、不幸、困境流離,想要看他們會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