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兒, 你的袖子怎麼破了?”回宮的馬車內, 李瑨拉起李心玉的袖邊,疑惑地問。

李心玉怕李瑨看出端倪,又要苛責裴漠,便不動聲色地抽回袖子,笑笑說:“沒什麼,就是走路時不注意, 被路邊攤子上的釘子給劃破了。”

好在李瑨沒多想,也沒看出她的袖邊切口整齊, 乃是被利器所傷。他‘哦’了一聲, 嚴肅道:“你那個小白臉奴隸也太不中用了,下次還是要多帶幾個侍衛出門。”

“他叫裴漠, 不是‘小白臉’,也不叫奴隸。”李心玉不滿地反駁。

她掀開車簾,看見裴漠正騎在一匹棗紅色大馬上, 側顏專注而俊美。似乎感受到了李心玉的凝視, 裴漠在馬背上回首, 對她回以微笑。

他笑的時候, 嘴角上揚的弧度恰到好處, 令人怦然心動。

“嘖,看什麼呢。”李瑨起身放下車簾, 隔絕了李心玉的視線, 憤憤道,“不是哥哥說你, 你對那小子是否太不設防了些?幸而今日隻是被割壞了衣裳,若是弄傷了你,他就是有十顆腦袋也不夠我砍的。”

一想起方才在欲界仙都遇刺之事,李心玉仍有些後怕。若是往日,她一定早跑到父兄麵前哭訴委屈去了,但今天涉及到裴漠,她不想牽連到他,隻能是啞巴吃黃連,將苦往肚裏咽了。

哎,也怪自己一時疏忽,不曾想到宮外凶險。

李心玉擺擺手,很沒有誠意地說:“哎呀,知道啦知道啦。”

李瑨見她如此敷衍,不禁有些心塞。他總算能體會到每當自己念書時,老太傅是怎樣一種恨鐵不成鋼的心情了……

哼!都怪那個姓裴的,他一出現,妹妹胳膊肘就開始往外拐了!嗬,男狐狸精!

一隻白鴿點過長安的上空,濃雲散盡,初現天光,殘雪閃爍著晶瑩的光芒。馬車軲轆滾過長安鋪就千年的青石磚大道,緩緩朝宮門駛去。

而與此同時,長安某處僻靜的宅邸內,正有另一場風暴醞釀。

光線昏暗的內室,鼎爐焚香,一個高大威嚴的男人穿著暗沉的袍子,背對著光線沉默站立。他麵前是一堵牆,牆上掛著半幅畫像……

是的,半幅——畫像中的另一半被人用利器生生割斷,隻留下一位側身回眸的女子。

男人執著三支線香,抵在額頭處拜了三拜,將線香插-入香爐中,隨即負手而立,似乎在思索什麼。

“聽說,襄陽公主在暗查死去的吳懷義?”半晌,男人開口,聲音暗啞帶著肅殺之氣,如同毒蛇吐信。

“是的,主人。”一名黑衣刺客單膝跪拜在地上,道,“她查得很小心,像是有備而來。”

“但她不知道,欲界仙都裏遍布著我們的‘影子’。”男人沉吟,良久方道:“今日之事細細想來,倒有幾分古怪。不偏不倚,這幅沉沒了二十年的畫突然在此時現身鬥獸場,作為彩頭暴露在大庭廣眾之下,又那麼恰巧地吸引了李心玉的注意,使畫卷落在了她的手裏……這一切的一切,都像是某人精心布下的局。”

“局?”黑衣刺客猛然抬頭,“您的意思是?”

“有人將我和李心玉一同算計了,想坐山觀虎鬥,從而坐收漁利。”男人古怪地笑了聲,“嗬,打得一手好算盤,我算是遇上對手了!”

“主人,距離祭祀那一案已過去月餘,朝野放鬆了警惕,可要屬下再次動手除去賀知秋和襄陽公主?”

“吳懷義已死,丹藥懸案就此終結,賀知秋已然夠不成威脅了。不過,李心玉是個大麻煩……”男人眯了眯滄桑的眼,歎道,“數月前安排的那一匹瘋馬非但沒將她摔死,反而讓她變得更聰明,也更危險了。她真是像極了當年的鄭婉兒,若不除去,難平亡者心中怨恨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