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7章 設陣(1 / 2)

正月裏過了。安成君入宮,在宮燈帷設法陣。

這位的風格,倒是跟道門完全不同,什麼時候入宮,都是一身素色白衣,雖然沒有裝飾,但看那衣料與裁減,都讓人覺得,定然是價值不菲的東西。一身素淨之下,貴氣迫人是掩不住的。看著倒不像是陰陽師,像布衣卿相,一身書卷氣。

也不見他開壇燒紙,亦不曾在地麵上標記陣型。隻輕描淡寫在龍華殿四處晃了晃,用隨身攜帶的折扇在欄杆牆角輕輕敲了幾下,偶爾將折扇打開,拂開眼前灰塵,慕容嫣然打眼望過去,見那折扇竟然也是白色的素錦,什麼都沒有畫。

這看著,不像是過來布陣,倒像是來看房子的。

四下裏看過之後,安成君在殿內找了把椅子,搬到了閣樓寢室東北角的位置,安然坐下,閉目不語。

天窗被風凶狠的掀開。北麵小軒窗與南麵大窗的空氣開始對流,原本激烈的強風,自安成君身邊經過的時候,竟然也變得輕柔起來,隻見他鬢發睫毛略微受到驚動,在微風裏輕晃,衣角卻是紋絲不動。

安成君相貌是一派柔和的,隻是不經意間,眼神裏會流露出幾分鋒銳氣息,此刻長睫低垂,倒將那鋒芒盡數掩去了,眉目間透出淡淡哀傷,這把年歲,麵孔裏竟然還有孩子氣般的澄澈天真。陰陽師一脈,的確都是好相貌。

就算是厲鬼,見到這樣的人,恐怕都不忍傷害吧。

慕容嫣然心裏有些疑惑,便輕聲對慕容瑾道,“不是說要布陣麼?是不是因為哥哥你在這裏,安成君有些忌諱,所以就不願露出真本領?”

他們站著的地方,離小閣樓還有段距離,輕聲細語,也不怕被安成君聽見。

慕容瑾道,“不是。”

隔了一會兒,才解釋道,“他用不著做表麵上的功夫。勘測沒有用羅盤,以扇骨敲擊法陣節點,按照反射出的力度,推測怨念輕重,演算出怨靈的行動軌跡。借用受到幹擾之後的地脈波動,以心算找出了陣型的中心,然後,坐在那裏,以靈識與那位畫中仙對話。”

道門之人,以身軀作為量具,設法陣,用法器,跳祭舞,一來是為了勘測環境,二來,便是以自身靈力,引出鬼力,調整氣場,在空間之中布置陣型。

表麵上那些花哨的功夫,說到底是各家沿襲下來的,使用靈力與異世界溝通的基本方式。

安成君的方法,無疑簡單的多,不用法器測空間靈力高低,也不必拿墨鬥或者自己的步履來丈量距離,感應到陣型分布的結點之後,亦不必拿出草稿紙演算。所有一切,都靠心中推演。看似簡單,實則對術者而言,敏銳的感應能力,極為高深的靈力修為,以及準確的記憶力和快速的心算能力缺一不可。

倒是沒有正一天道那幫人做出的道場嚴謹好看。但以實用性而言,內行人都會被安成君的表現震到。

安成君有這樣的能耐,依然得耐心與怨靈溝通。若是昔日鬼主陰陽師還在,大概連親臨都不用,隻隨隨便便燒個手信吩咐一聲,就能讓邪祟都退散了吧。

慕容瑾這些年心胸也寬了許多,眼看安成君術法修為遠勝自己,倒也沒有生出多少嫉妒,隻是慨歎,這些年來,王域之內,術法人才真是凋零的差不多了。昔日連即墨憂都敢號稱是天啟術法第一人。碧女亦曾讓帝都公卿驚為天人。但如今看來,這天下間藏龍臥虎,些許雕蟲小技,又能算得上什麼。

沒過多久,安成君靜靜睜開眼,起身對北辰元凰道:“結束了。”

話意裏透出幾分疲憊。說是有什麼話,離開這殿所再說。

他們一行人離開宮燈帷,一路沉默,一直到持中殿。安成君要了盞茶,緩緩喝下去,隔很久,才恢複安定神態。

看來真是耗力不少,決沒有表麵上那麼輕鬆。

安成君道:“那邊的事情,臣下隻能同陛下一個人說。”

慕容瑾起身退下,慕容嫣然也打算走,北辰元凰卻發話了,“嫣然留下吧。”

他對安成君說,“內廷後宮的事情,現在都是嫣然在處理。朕知不知情也就罷了,總是不能瞞著她的。”

這樣說了之後,安成君也沒說什麼,見慕容瑾將殿所的門合上,便輕聲道,“畫中仙是以先皇心血養成,皇極經天派術法,守護之力最強。因此尋常道術,難以收服他。也不是沒辦法消弭她的靈體,隻是,那樣的話,臣下就得要參閱皇極經天派的術法典籍,在其中尋找破解之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