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沒多久,北辰元凰看著精神是好些了,日常裏找不出半分破綻來。但將即墨憂窩藏在持中殿的事情,也就這樣一直持續下去了。
沒有人過問,但皇甫明月有次帶著淨公主在明成殿玩的時候,無意中就提了一句,說:“那位也真是夠上心的,好歹也是正妃,把自己弄得跟個伺候人一般,也想要留在陛下身邊,做到這種地步,我們還真是學不來。”
慕容嫣然瞥了一眼在遠處自顧自拚六合同春的淨公主,道:“還是慎言吧,不說別的,你現在帶著公主呢,這些話,要是給她聽到了,也不大好。”
淨公主眼下也一歲多了,還不到兩歲,就開始會說一些簡單的詞,大概是太子教她的。時不時的,太子就喜歡去蘭漪殿那邊走動,看小妹妹。雖說同太子一樣,戴著半麵麵具遮著麵上傷痕,但單就露出的半邊臉來看,將來長大了,也必然是個玲瓏剔透的美人。
隔了一會兒,慕容嫣然又道,“我也不知是不是我想多了,那個人生的孩子,像是都格外聰明似得,太子是那樣,淨公主也是,小小年紀,像是什麼都知道似得。”
皇甫明月笑笑,道:“我看啊,是咱們陛下的孩子都聰明,宜安公不也是處處得體麼,這才六歲多,心裏什麼都有數。”
“不知蘇姬那邊的君揚怎樣。”
那孩子,一直在景陽殿那邊讓乳母和女尚宮養著。無論是生母還是庶母,一概不讓探視,倒像是不打算讓後宮插手的意思了。也不知道北辰元凰是怎麼想的。
話說到這裏,皇甫明月突然掩口笑了笑,道:“都忘了恭喜娘娘了,前些日子聽說,要讓宜安公上六庭館念書是不?這樣倒好,日後常來常往,咱們內廷裏也能熱鬧些了。”
慕容嫣然淡淡道:“還不知道是怎樣呢。六庭館那邊規矩大,慕容府也有門禁,入宮修學,總有出入的時限,未必有功夫過來看我們。”
皇甫明月笑道,“那還用說麼,咱們陛下那樣喜歡宜安公,定然是要留出時間,讓她入內宮走動的。”
提起這茬,倒想起另一件事,慕容嫣然問道:“君書這陣子不是還沒回六庭館麼?這麼快讓宜安入六庭館,誰來教她?”
皇甫明月道:“娘娘你也總是這樣,不怎麼在意這些小事。長秋君身子不好,六庭館的事情,一大半是悅承恩代為處置了。聽說那邊的女官們還挺歡喜的,倒寧願承恩在那邊。”
悅伶伊處事手段,比君書圓滑許多,那些教母寧願跟她打交道,倒也不是沒理由。
開春的時候,君書身體漸漸好了起來。隻是,果然是被別人料中了,已經被人強占的位置,無論如何難以重回。六庭館那邊,跟持中殿打交道的政務上的事情,都是悅伶伊在處理,財務與賬目,以及跟內務府的來往,也是悅伶伊做的,北辰元凰說,那就不必再交接了。
原本君書就未曾恢複,若是為些瑣碎事情,再累出病來,那就不值當了,因此,就隻負責執教的事情就可以了。
六庭館館主之位還是她的,隻是,在政務與財務這兩關鍵之處沒有權力的館主,又能有多少威懾力呢?為這事,慕容嫣然親自找北辰元凰談了一次,北辰元凰亦給出了解釋。
說並不是在偏袒悅伶伊還是怎樣,做出這樣的決定,背後也沒有什麼特殊的原因,是真心實意在為君書的身體狀況考慮。而且,也覺得,處理人際之間繁雜事務,與各方斡旋的功夫,悅伶伊其實比君書更為勝任一些。
慕容嫣然沉默片刻,殿內清冽的空氣之中,似是有一縷淡然衣香飄了過來,她麵色不由有些難看。
大宗師是善於調香的人,衣履之間的清雅香氣,聞過一次,就絕對不會忘記。這味道,雖然隱約有所不同,但的確是大宗師嫡傳無誤。
悅伶伊人就在這裏,持中殿內四處放置著屏風帷幕,還有一排排書架,也不知她此刻是近是遠。是否聽得到這邊的話語聲。
若論涵養功夫,慕容嫣然自然勝出即墨憂許多,不至於此時此刻翻箱倒櫃找人。但她遲疑片刻,還是說道:“伶伊原本是聰明人,手腕圓滑,同大宗師倒是有幾分相似,悅氏豪商出身,但凡有利益,什麼都可以談。政務之中,偶爾用一下這樣的小手段也無妨,但治國理政,最重要是俯仰無愧,剛正不阿,在這一方麵,伶伊不及君書。她也隻適合做君書的副手,將君書處理不了的事情處理妥帖。至於大事上,還是該讓君書拿主意才是。”
向來很少在後宮用人的事情上說這樣多的話,如此明確的表示自己的立場。但身為禦殿明成君,代行中宮職責,六庭館表麵上再怎樣獨立,說白了還是在她的管轄範圍之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