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荒陰陽道事畢。北辰元凰一行即將還朝,安成君請旨暫留北荒,為碧女建衣冠塚。北辰元凰準了。
太子也說要在北荒再留一段時間,想要為母親守靈。北辰元凰還是準了。
這個兒子這些年為他辦事,處處穩妥可靠,幾乎未有一日休息。如今驟然遭逢變故,的確是需要體諒的。
北辰元凰並未曾去拜祭碧女。他不在意那些虛文。人已經不在了,墳墓之中,葬的再富麗堂皇,又有什麼用處呢?
總覺得生前對她虧欠太多,活著的時候未曾補償,如今對著一個衣冠塚故作傷感,未免太虛偽。
其實也不是對她不好,身為一個天子,能給碧女的,他從來就沒有吝惜過,可碧女天生是一個淡漠的人,什麼都不稀罕,太過於難以討好。到最後,依然隻有別人虧欠她,她未曾欠過任何人半分。
一世塵緣,不過如此,不由讓人心灰。
慕容嫣然也是毫不猶豫收拾東西就打算跟北辰元凰一起走。
即墨憂問了兩句,將太子留在這裏,她能安心麼?
養母與生母之間,總該是有些心病的吧。
慕容嫣然看了即墨憂一眼,輕聲道,“隨他吧,那個人,已經不在了。”
即便是這樣輕描淡寫的話,也不敢再在太子麵前提起。不知他心裏該有多難過。
母子之間的親近原本是天性。慕容嫣然就算親手將太子從嬰兒養到這樣大,也不覺得她自己有什麼必要去跟碧女比。
那個人,終歸是與眾不同的,不管她們付出多少,在北辰元凰心中的地位,還是無法與碧女相比。
慕容嫣然對即墨憂說,“也不必太在意了,太子畢竟是她的兒子,對她眷戀理所當然,你也有小微,現在你照料她,等她長大了,也會一樣這般待你。”
“也許吧,隻是,我怕是沒有命等她長大了。”即墨憂淡淡說著,神色裏藏著意味不明的哀傷。
“我不會告訴太子碧女上一次是被你害死的。”慕容嫣然直接就這麼說了,她想著,即墨憂大概就是看到太子與碧女那般親近,怕他將來為生母複仇吧。
那並不是慕容嫣然樂見的事情。再怎麼說,即墨憂對太子也有恩。過往的事情,就讓它過去,這樣大家都可以好過一些。
從前即墨憂總擺出一副活著沒什麼盼頭的樣子。她也許還能理解一兩分,如今連孩子都有了,卻是該好好活下去才是。
慕容嫣然是比較想得開的人,對比之下,即墨憂簡直就是萬般想不開,根本自討苦吃。
即墨憂沒有理她,看來是懶得跟她再說下去了。
臨行之前去跟太子道別,見太子還是心緒不好的樣子,連掩飾都懶得掩飾。
不由有些擔心,便隨便勸了幾句。
無外乎是說就算心裏難過,也該保全身體之類的話。碧女剛去沒多久,她待太子,不由也客氣了幾分。
有些話,便隻能壓下去不說了,比如什麼若是你不保重,你母親九泉之下也難以安心之類的話,碧女沒有魂魄了,這是所有人都知道的事情。
不知太子還要多久能恢複振作。她是很擔心的,但還好,還有安成君在這邊,安成君說,無論如何會照顧好太子,至多三個月之後,就會帶著太子一起回天啟。
總算是可以安心一些了,安成君的承諾,是絕對的保障。
心裏是真的不舍,但幸好,他們之間,隻是生離,並非死別,若是一眛傷感,難免過於矯情了。
臨行之前,北辰元凰似是漫不經心的同前來送行的安成君提了句,“前幾天的時候,似乎是看見朝露城主了。”
慕容嫣然當時坐在他身後,便驚了下。
有碧女的地方,若是有北辰鳳先,其實也不怎麼奇怪,但北辰元凰介意這件事,就讓她有些莫名心慌了。
安成君麵色不變,恭謹答道,“朝露城主向來雲遊四海,就算出現在這裏也不怎麼奇怪。”
“他是在江南長大的,怕是適應不了北荒這邊的氣候吧。”北辰元凰這樣說著,大步走向禦輦那邊,再也沒有提起這方麵的話。
到底是在想什麼呢?他不說,別的人也不敢再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