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來也就不是做王昭君的料,悅斐然去火宅佛獄那邊,原本算不上什麼和親,北隅同西佛國一樣,不屑於和火宅佛獄那樣的流氓國家結親,但如今佛獄軍勢見漲,況且又是新王舊王交替之時,按著禮數,送件包裝精美的禮物過去,也不為過。
火宅佛獄婚俗尚黑色,一身黑色禮服,一輛黑紗馬車,就那麼將人送了過去,看著不像是和親,倒像是去參加葬禮似得。
雖然不至於讓宮裏人大張旗鼓送她過去,但禮製上的婚書公文,全是北辰君辭親自批下來的,別的人也許被蒙在鼓裏,唯有他,從頭到尾一清二楚。
說是不願意,結果還是那樣做了,從前總聽人說他那個父皇是冷酷無情的人,如今看來,坐在這個位置上,無奈的事情太多,所謂冷酷無情,亦是不得已而為之。
悅斐然走的那日,鍾情特意入宮來看他,見他情緒低落,竟然還一臉得意的笑了。
“我就想著你今天大概不開心,竟然還被我猜中了。”說著自顧自坐下,吩咐伺候人倒茶拿點心,若無其事的,接著道,“我知道你一向心軟,隻是,這事情又不是你的錯,怪自己做什麼?悅府裏的大宗師要是不肯出這麼個人,別人誰敢強迫她?我聽說那女孩子是長公主府上憐玉郡主生下來的,你說公主也不說話,郡主也不說話,就你這麼個不相幹的外人為她傷心難過,有什麼意思呢?”
北辰君辭歎了口氣,道:“她若是日後命運淒慘,我責無旁貸。”
鍾情略微冷笑了下,道,“麒麟王也真是夠逗的,有他在西漠,我們什麼時候淪落到要靠女人討好敵國的份上了?我看他就是看西佛國不順眼,西佛國找人送給佛獄小王子,他也非得跟上,給西佛國找不自在,索性你讓他去打西佛國去,成全了他了事。”
“王叔也不過就是提了一句。這事情不是他堅持的。”
“不是他的主張,也不是你的主張,回頭滿朝文臣覺得有必要,就送一個柔弱女孩子去死,聽說這次出使的還是悅伶伊?也是夠了,咱們北隅這麼些年,治國理政就靠文人和女人,出使外交也用女人了,早些年,連上戰場都用女人。難怪被人家看不起。兩宮太後攝政也就罷了,前朝這些宮妃,一個個都不甘寂寞,還有完沒完?”
宮裏這幫後妃,除了兩宮太後以外,鍾情的確是各個都看不慣,她向來含蓄,平日裏半句怨言都不會說,但一到了北辰君辭這邊,立馬就口無遮攔起來。
北辰君辭笑笑,道:“大家姐也是女子,自然知道,北隅一向尊重女性,說起來,我那位未曾入宮的皇甫宛容,不也是北川軍府裏養大的麼?不知道回頭能不能替我上陣打仗。”
“得了啊你。”鍾情撇撇嘴,道,“你還用得著別人幫你打仗?有朝一日,但有賊寇來犯,我這個做大家姐的,就第一個衝出去,為你衝鋒陷陣,擋下千軍萬馬。”
雖說是女子,悍勇起來,倒還真有那麼幾分氣勢在。
東拉西扯的說這些,不過是為了想讓他開心一些。這樣的心情,他又豈會不懂?
亦隻能歎口氣,將這些事情放在一邊了。
正在和鍾情說話的時候,佩深匆匆進來,將火漆密封的緊急軍報送到了他麵前。
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身為天子,就是這般悲催,想安安靜靜和自己的姐姐說一會兒話,總有那麼多事,急著等他處理,似是多耽誤一刻,就會天塌地陷一般。
他也隻能苦笑,將密封的軍報拆開,隻看了兩眼,麵色就已經變了。
鍾情亦好奇的將腦袋伸了過來,墨色字跡不過寥寥幾行,信末尾處,是一對應龍糾纏的朱砂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