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手中抱著碩大的黃金鳳冠,一步步的走上台階,朱紅的公主府正門緩緩開啟,府邸前的兩尊石獅子也掛上了喜慶的紅綢繡球,府匾下掛著兩個大大的紅燈籠。
四人下了轎子,便跪伏在府門前。
這燕王室的古禮便是如此,妃子入宮前要在宮門上跪一跪,這是禮部特意給水堯改的,用意不言而喻,水堯的身份之特別,燕國絕對是第一次。
公主正裝的外袍很長,正紅的綢子隨著她緩步走進公主府,在四人眼前緩慢的遊移而過。
公主府原本已經被血洗,如今這公主府中的人都是鍾家特意從本家撥來的仆人,一隊侍女持著粉紅的宮燈站在道路兩旁蹲身行禮,公主府中處處張燈結彩,燈火通明。
這時候原本歇了歇的煙火又放了起來,一朵璀璨的紅色煙火在空中爆裂,快速的流逝。
她站在門口靜靜的看著眼前這幅盛大的繁榮景象,發現自己心中已經一片荒蕪,像是破了一個大洞,冷風呼嘯。
深秋,水堯裏三層外三層的裹了好幾件,卻覺得寒冷入骨,她想,她大概真的已經病入膏肓了。
眼前的公主府和她這個公主一樣,不過是金玉其外敗絮其中,當她垮掉之後……這盛大的繁華模樣又能撐多久?
她恍惚想起那一日,她偷溜去逛燈會,那時燈火闌珊下他一襲白衣倚在橋下,清冷淡漠,像是誤入人間的謫仙。
那一眼……便由此生了情,她奮不顧身的紮進了情網,親手蒙上了自己的眼睛,不聽不看不猜不想不疑。
今夜,她們大婚,可是卻已經物是人非。
她恨自己心中還對他有情,他呢?至始至終恐怕根本沒有動心說過一句真話。
水堯緩緩轉身,又邁步走下台階,一個個的扶起四位王夫,一手握著安錦君進了府。
容墨與鍾諾陵對視一眼,笑得意味深長,跟在水堯兩人的身後也往公主府裏走。
另外一位不怎麼熟悉的玉琉璃公子,十分好奇的四處打量著這恢弘的公主府,好似處處都新奇極了。
新婚夜,龍鳳紅燭默默的燃著,兩人相對而坐。
都是一身正紅的華麗繁複禮服,那便支著頭的,眉眼在燭火的映照下,清冷中沾染了幾分煙火氣,淡淡的墨眸似乎凝了一層愁色,那愁色仿佛凝在心頭,直教人心疼不已最是勾人動情。
兩個酒杯,一壺酒,沉默無言,隻有酒水入杯的聲音。
“你灌醉了我是要去哪裏?”
他漸漸眼神都迷離起來,水堯卻心中清楚,這人酒量極好,幾乎是千杯不醉,她們兩個喝了多少次酒,可她根本就沒有見過這人醉過一次。如今,這幅模樣不過是裝給她看的罷了。
可今日,她倒酒,他居然一聲不吭的就喝下,這倒是少見。
“既然知道我要灌醉你,何必還問這麼多,早些醉了便是了。”
水堯微笑,臉上清冷,眼神淡漠,可她今日明明是紅妝嫁他,身上還未脫去婚服。這神色哪裏有白日裏對他的柔情百轉,哪裏有一點新嫁娘的樣子。
安錦君覺得這酒真是喝多了,他都已經醉的人事不知了,否則,他怎麼會感覺到難受和無措。
“好,你想讓我醉,我便一直喝下去。”
他微笑卻有些苦澀,伸手從她手中取下酒壺,大口大口的仰頭喝酒。
扔掉酒壺,他目光溫柔似水凝在她身上,有些苦惱的問道,“可是喝不醉怎麼辦呢?”
“駙馬醉了,本宮去別處坐坐。”
她起身,毫無留戀的轉身就想走。
可卻突然僵硬住,她被一隻手禁錮住腰身,撞進身後一個寬闊的懷抱裏。
她頭上僅存的兩枚黃金發簪被人扔在腳下,長及膝間的長發滑落滿身,那人低頭從身後抱著她,兩人的長發糾纏,原本就是同一塊料子裁出來的禮服溫柔的和在一起。
以前她最喜歡倚在他的懷裏看書,有時候這個姿勢,可以保持一下午,兩人都不說話,卻有別人比不上的默契。
今天她開始掙紮,仿佛一隻被人抓住的貓。
“放開本宮。”
她小聲怒喝。
“今天是我們的新婚夜,春宵一刻值千金,娘子怎麼能走呢?”
他的聲音裏充滿了一種甜蜜的幸福與小小的委屈,他抱著她,像是個抱著玩具的孩子,不滿的在撒嬌。
“春宵一刻值千金,駙馬快鬆手自己上床睡覺,別耽誤了這新婚夜。”
她不掙紮了,心裏暗暗納罕,明明已經給這人吃了軟骨散,按理說應該是使不出一點內力,可這人……就單憑招式也能讓沈刃忌憚萬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