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小姐何止是任性啊,這簡直就是膽大妄為,也就是太老爺寵著她。貴女為家族奉養長大,婚姻之事哪裏有自己做主的,一切都要聽家族安排,斷然沒有半分違抗的。
別說今天那藍公子還是個有手有腳,相貌才情均是第一等的富貴公子。
即使他是個七老八十的老頭或者身體殘缺不全的癡兒,家族要你嫁了,你也必須嫁。
這因緣在大多數人眼中都是極好的了,偏偏小姐竟是還往外推。
那人家裏的情況,她在宴席中就查了個清楚。剛來燕國王都的富商之子,自小在雲國長大,身邊沒有跟一個親眷,來王都已有兩月。
這王都中哪一家的少爺不是出門都要帶兩個美妾相伴,而這位公子來王都已有兩月,不說身邊沒有一個妾室,就是什麼花街柳巷也未去過一次。
容貌俊美,不近女色,潔身自好,還能被木老這般看中,且不說這位公子家裏有多少財富,就說這位公子單憑自己將來也一定是一片輝煌。
這樣的人家要是能嫁過去,就算隻是個妾,都比別家好了不知多少。
這公子的親眷都在雲國,婚後新娘不必侍奉公婆應付妯娌,這要多瀟灑。
夫君得勢,一府大權都在手中,不用應付那些個亂七八糟的妾室和妯娌,這樣的生活簡直就是女人做夢都能笑醒的美夢。
想到這裏怡語心裏便像是含了塊冰,若是小姐能嫁給這位公子,按風俗,正妻身邊的貼身侍女多會給丈夫做姨娘。
那公子雖不近女色可相處的日子久了,隻要自己小意貼心,總會是答應的。
那之後的日子,一府中隻一妻一妾,小姐又是個拎不清的她小心哄著點,日子必定甜的跟蜜一樣。
當然那東宮自然不能用常理說,就是小姐的身份去了東宮恐怕也難爭一個正宮,未來要做皇帝的儲君,身邊必定鶯鶯燕燕不少。哪裏會瞧得上她這麼一個小丫鬟。
心裏暗恨,臉上卻不得不保持一副貼心小丫鬟的模樣。
“哼,不就是個土包子麼?臉好看能當飯吃啊,就一個小白臉。那些賤人想要就盡管拿去好了,撿我不要的破鞋。你看今天儲君來了……雖然有點失望,但是儲君的氣質真好啊。”
木小姐不知不覺眼神就迷離了,一臉陶醉的回憶起來。滿麵桃紅,滿眼春情。
看來這小姐真是鐵了心要嫁進東宮,以前那位公主在的時候,小姐還常常愁雲密布,獨坐傷懷。若不是那位主子的手段和狠辣之名一樣出色,小姐以前的每日必做活動一定是吃喝睡覺罵公主。
現在這位爺一出來,可算是圓了小姐的夢。東宮中那位到底是高是矮是胖是瘦,統統不重要,小姐看上的隻不過是東宮那個位子和將來帝王妃子的尊榮罷了。
不過她可不太甘心就這麼陪著小姐去那種地方。
怡語有一搭沒一搭的應著小姐,心裏暗暗思索著一些什麼。
水堯從木府中出來的時候已經夕陽西沉,若不是她再三告辭,說不得木老還真會留下她一起吃頓晚飯,再關懷加打探加教導的聊上一陣子。
容墨早走了,不過算他還有點良心,起碼把馬車給她留了下來。
坐在馬車夫位子上的是申安,看樣子已經等了她不少時候。
“主子,今天還吃晚飯麼?”
她坐進馬車裏,聽到馬匹小跑的聲音,這跑的不快但卻十分平穩。
駕車時,這位平日裏總是蜷縮著脊背,目光躲閃,氣質猥瑣的小廝,終於挺直了腰背,縱然是懶懶散散的坐在馬車前,麵容也並不出色,但渾身卻有一種隱隱的危險之感,仿佛是一柄隨時會出鞘的刀劍。
“吃。”
水堯靠在馬車壁上,眼前不禁浮想起剛才看到那人時的情景。
心口開始抽疼,有甜膩的血腥味在唇齒之間散開。
那人的眼……那一身青衣,行走時風送來的一縷若有若無的冷幽香氣仿佛纏綿在指尖。
不想再去想,可卻瘋了一般控製不住自己。
心口的疼痛不斷加劇,水堯閉上眼,伸手按著眼角,細膩白皙的皮膚上若隱若現的浮現出詭異的花紋。
紅色從唇角不斷溢出,染得兩片薄唇殷紅妖豔。
原來已經這樣思念你?這顆心給出去了,竟是就收不回來了?
嘖嘖,這樣長情可真是如何是好。
水堯一邊涼涼的想著,一邊痛得彎身跪在馬車中,身體縮成一團。
右手捂住胸口,不斷用力,黑色錦衣在手下皺成一團。如鍛一般的長發傾瀉在地板上,那張冷峻的臉上浮現出清楚的桃紅花紋,五官開始慢慢變化起來。